此人幾番變換門庭,卻是越走越高,官運亨通,等到太上皇至於夏州,老臣們死的死,隨君北上的不得回返,新皇繼位,更是在樞密院中徹底站穩腳跟,早成氣候。
趙弘雖看了許多行狀宗卷,無人解說,又如何能從文字變化中辨出這許多內中秘聞,一時聽得人都癡了。
“你是天子,當能容人,也能用人,更能製人,須知世上從無十全十美人物,如何能算做小節有失,大節無礙,如何又算壞了朝堂風氣,如何恩威並施,阿姐不會,卻要將來你自做自學,權衡其中度量。”
“隻有一樁。”她正色道,“為君行事如何,為臣為民看在眼裡,自然有樣學樣,你學做異論相攪,難道下頭便不會用?時時製衡,時時爭鬥,朝綱亂做一團時候
,總有你無論導向哪一邊,都難做壓服那一日……”
趙弘心中早已全數聽了進去,隻又覺得十分委屈,道:“可我如今一點能乾都沒有,叫下頭一群人欺負就算了,還要算計阿姐……”
趙明枝不由得笑道:“他們又能如何算計?不過用大節來說事,且看怎的行事,當真不要臉起來,我也不是做不到有樣學樣。”
趙弘仍舊不安,卻是貼著長姐手心,嘟噥著道:“誰愛和親便自家去,左右阿姐不許去!”
隻如此說完,同趙明枝貼了片刻,又說幾句話,卻是仍不肯走開,隻在垂拱殿中溫習功課,好容易全數做完,又撿了邊上奏章來看,有那不懂的,拿筆一一記下,一個多時辰當中,除卻必要動作,連挪動都少。
還是趙明枝幾番提醒,他才起來走動一圈,卻又重新坐回案頭,勸了又勸,終於回去休息。
趙明枝見他如此行狀,少不得把王署叫來細問,雖早曉得弟弟喜靜不喜動,但蓋因其自小體弱多病,而今又顛沛流離,擔驚受怕,早前還常有習射、禦乘,自去蔡州後,儘皆少行。
他眼下學習不吝精力,終日長坐,短時還好,長久實在傷身。
想著弟弟常年吃藥,趙明枝隻好把劉醫官請來問,又特從禁衛中選拔合適人選,縱使不能讓趙弘學一身武藝,也不計較什麼騎射功夫,能用此調理身體,也是好的。
隻趙弘本就氣短體弱,跑不得多遠就氣喘,動一動便一身虛汗,就算自家願意,醫官也要多勸幾分多養少動,於是一時又僵住,隻好多走幾步,多吃點東西做為將養。
自此,朝中倒是安靜許久,似大廈處處滴漏,卻終究度過這一場暴風雨,而人人劫後餘生,忙碌之餘,尚來不及去細思自己所遭苦楚,不管從前如何,日子終究還要往下過。
而不管朝堂內外,更有無數人苦等著狄人使者到來,仿佛得了這最後落錘一記,才能真正平安。
轉眼便已如入夏,京城內外處處還在動土動木,祥符縣南官街西的都亭驛卻是已經修繕一新,不僅早早補足了人手、食水,連左右巡兵數量同巡視頻率都增加了不少,唯恐因哪一處細節疏忽,怠慢了來客,影響今次議和。
而大街小巷,無處不在討論今次狄人將要多少歲幣。
羊毛出在羊身上,多給一文,將來自然賦稅多收一文,多給一匹絹,日後百姓便要多織布百尺布。
隨著日頭越熱,白日越長,狄人使者終於抵達都亭驛。
按著從前慣例,狄人使團入京之後,當要在都亭驛先休息多日,然而這一次,使團當天晚上才到得地方,甚至不等次日,便催要伴使確定時間,好上殿遞交國書。
那伴使自然不敢耽擱,漏夜回了大內,雖宮門已落,人卻不敢回府,而是等到天亮,匆匆便進宮回稟。
朝中幾番斟酌,終於把接見日子定在三天後,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