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水匪也忍不住了,連聲道:“寨主,您彆看陶廣胳膊粗,但俺的力勁更大,俺來拉!落日之前,俺至少還能再犁出一畝三分田!”
“俺來!俺比牛的勁還大!落日之前,俺至少能犁出一畝半!”
為了更多的糧食,為了活下去的希望。
所有水匪不自主的卷了起來!
陳利暢快大笑:“何須急切?”
“莫急!今日不過是用以驗證,以後大家都有機會!”
“彼時切莫嚷嚷著累才好!”
所有水匪振奮高呼:“絕不喊累!”
他們是天生喜歡當水匪嗎?
不!
彭蠡澤水匪中的大半都是昔日權貴們的奴隸,小半則是昔日權貴奴隸們的後代。
他們確實有著相對於普通奴隸而言更強的反抗精神,但他們卻並不是天生就喜歡當水匪的殘暴之徒。
如果有的選,他們也希望能守著一畝三分田,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曾經,他們沒得選。
奴隸主壓迫他們。
老天爺不給飯吃。
但現在,一個選擇的機會擺在了他們眼前!
他們豈能不激動!
陳利沉聲而喝:“那還不速速拜謝賈先生?!”
所有水匪齊刷刷的轉身看向莊賈。
方才的所有警惕和敵意儘數消失不見。
所有人像是看待再生父母一般崇敬的看著莊賈,齊聲嘶吼:“拜謝賈先生!”
縱是莊賈,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抬了幾度。
拱手還禮過後,莊賈認真的說:“此犁雖好,陳寨主的驗證之法卻不準確。”
“雖然兩位壯士僅用兩個時辰就犁出了七分田,然,某觀這兩位壯士卻已疲憊至極。”
“若是不想日後留下暗疾,必當好生休息才能繼續耕種。”
“如此算來,一日下來兩位壯士不過是能犁出一畝一分左右的田畝而已。”
陶廣想要辯駁。
他的力氣可大著呢!
但陳利卻知道,陶廣這種狀態是不能持久的,但種地恰恰是個持久的事。
所以陳利按住了陶廣,認真點頭:“陳某受教。”
“然,即便隻是一日能犁出一畝一分左右的田畝,於我等而言也是大喜之事。”
莊賈繼續說道:“今日所耕之地雖非水田卻十分濕潤,這令得耕種愈加輕鬆。”
“若是換做旱地耕種,兩位壯士或許便僅能犁出九分地。”
“且依某觀之,兩位壯士儘是悍勇之士,若是尋常人拉動長安犁,一日能犁出一畝水田、七分旱田已是不易。”
陳利朗聲而笑:“賈先生莫不是擔憂我等真切使用之後失望,對賈先生心生怨懟乎?”
莊賈笑而不語。
莊賈遊走在生死的間隙之中,背叛、殺戮、死亡是他的伴侶。
莊賈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性,莊賈隻怕自己揣測的還不夠黑暗!
陳利環顧所有水匪,沉聲開口:“誕於彭蠡澤的弟兄或許不知道牛耕之利。”
“以二健牛抗犁,每日可耕旱田二畝!”
“以二駑馬抗犁,每日可耕旱田一畝半!”
人群中不由得響起一陣嘈雜。
生於彭蠡澤的水匪瞪大雙眼,眼中儘是不敢置信。
逃入彭蠡澤的水匪輕聲一歎,眼中儘是對過往的懷念。
陳利加重語氣:“故而賈先生以為我等會因這長……”
莊賈笑而提醒:“長安犁。”
陳利恍然道:“對,長安犁!”
“賈先生以為我等會因人力拉動長安犁一日僅能耕種七分旱田,而對長安犁加以鄙薄。”
“現在,告訴賈先生,我等會鄙薄乎?”
陶廣等水匪失聲大笑:“賈先生,我等絕非忘恩負義之輩,此物,實乃至寶也!”
“買牛一頭,需七千兩百錢,買某卻隻要四千三百錢,某拉長安犁比牛拉長安犁更遜諸多不是應有之意?”
“我等卑賤之人,如何與牛馬相提並論啊!”
水匪們笑著說出了一個讓人悲哀的事實。
在楚國買一頭耕牛需要七千兩百錢。
但買斷一名成年奴隸隻需要四千三百錢,買斷一名未成年奴隸隻需要二千五百錢!
而且耕牛在購買之後還需要好生伺候,不能打殺,否則就是砍腦袋的大罪。
反觀奴隸?買過之後打殺隨意!
所以對於水匪們而言,莊賈將他們與牛馬進行對比完全不含貶義。
這是誇他們呢!
陳利笑容滿麵的看著莊賈:“如此,賈先生可安心否?”
莊賈慚然拱手:“實是賈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
陳利暢快大笑:“我等豈是君子?我等皆小人也!”
陳利認真的看著莊賈:“然,我等固是小人,卻也重義!”
“賈先生冒著巨大風險將如此寶物送入我等手中,想來不會是毫無所求。”
“賈先生,大可直言!”
“隻要我彭蠡澤上下能夠做到,必不惜一切代價臂助賈先生!”
各朝代各時代奴隸和耕牛的價格波動極大,戰時和和平時期的價格差距更是驚人。如果不嚴謹的用米價來進行簡單對比的話,唐高宗時期,一名精壯男奴要價四萬元左右,魏晉南北朝戰亂最頻繁的時期則隻要一兩千元就能買下一名壯年男奴,買下之後想用想吃都隨意。
本段根據《裡耶秦簡》和《貨殖列傳》給出了一個比較適合現在環境的價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