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顆頭顱在堂內亂滾,最終停在眾人腳邊。
其中一顆頭顱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正巧迎上了韓熙的目光!
韓夫人平靜的俯視著韓熙:“韓先生可識得這些人?”
韓熙額間滲出一層薄汗。
這十六顆頭顱的主人要麼是韓熙的舊日臣屬,要麼是韓熙的仆從。
他們更都是韓熙派去接近嬴政、刺殺嬴政的死士!
韓熙能不認識嗎!
但韓熙不明白,韓夫人怎能將這些人揪出來,又怎能將這些人儘數斬首!
掙紮了許久後,韓熙跪地拱手:“韓某知錯!”
“請六公主治罪!”
等待韓熙的並非是一笑了之,而是韓夫人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目光:“韓先生並非是知錯了。”
“而是因事情敗露而不得不言稱知錯。”
“若非這些頭顱落在韓先生眼前,韓先生想來根本就不會知錯!”
韓夫人失望的說:“孤本以為孤留待長安鄉,便可令諸位先生投鼠忌器、安分守己。”
“卻未曾想,諸位先生竟仍不死心!”
韓夫人很清楚,在大秦談忠義就是說笑話,在大秦能談的隻有利益。
一旦嬴政駕崩,嬴成蟜就不得不登基為王。
屆時,無論嬴成蟜有多憊懶,嬴成蟜都逃不掉執掌大秦、處理政務的命運。
而向疆、韓熙等嬴成蟜熟悉了解的門客就會是嬴成蟜天然親近的嫡係力量。
嬴成蟜憊懶的性子反倒是會讓韓熙等人掌握比嬴政一朝朝臣更多的權力。
所有臣屬都能雞犬升天!
有多少人能克製住心中的欲望?
韓夫人不去雍城,就是為了留在長安鄉鎮壓嬴成蟜的臣屬!
隻可惜,韓夫人還是低估了這些曾經位高權重、現在卻隻能做個清閒門客的人對利益的貪求!
韓熙不甘的看向韓夫人:“六公主所言不錯。”
“然,韓某卻不隻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長安君!”
“六公主非長安君,安知長安君之樂也!”
“六公主安能代長安君決斷!”
“六公主豈能於如此關鍵之際有婦人之仁!”
“能為王,誰願為封君?”
“今,秦王留下了秦王崩則長安君王的命令,這是長安君最好的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六公主並不熱衷於權利,卻也不該阻止我等臂助長安君登基為王!”
韓夫人聲音堅定的說:“孤已三令五申,孤並長安君皆無意大位。”
“長安君特傳家書,令孤嚴防有臣屬行那‘冕袍加身’之舉。”
“大位雖好,卻非長安君所願!”
“諸位先生身為長安君臣屬,實是該為長安君分憂,而非是左右長安君之思!”
讓孤的傻兒子登基為王?
且不說蟜兒憊懶、不願為王操勞,更與大王私交甚篤,不能坐視大王駕崩。
就說王位本身,是那麼好坐的?
孤那傻兒子棗仁大的腦子能學會征戰八方已是邀天之幸,他能學會政鬥權謀帝王術?他若是女子,早就死在後宮了!
他有做王的本事?
你等非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韓熙微怔,聲音再次提高:“長安君仁善,不願坐視大王駕崩。”
“可六公主難道少見了後宮之內你死我活的鬥爭嗎?”
“韓某知六公主希望長安君能平安一生,可唯有就任秦王方才能不被他人所製!”
“長安君軍功赫赫,不能為王才是真的危險!”
“若六公主不阻韓某,大秦或許會因此遭難,但長安君卻可為秦王,六公主亦可為王太後!”
“得享一生平安!”
韓熙無法理解韓夫人和嬴成蟜的想法。
看慣了王室公子為了王位勾心鬥角、互遞尖刀的韓熙更無法理解嬴政和嬴成蟜之間的感情與信任。
在韓熙看來,他沒有錯!
是嬴成蟜和韓夫人為情所困、優柔寡斷!
韓夫人不禁目露譏諷:“連孤這一介婦人都能察韓先生死士而殺之。”
“韓先生以為大王會察覺不到?”
“若孤不先行下手,那扔下這十六顆頭顱的便非是孤的宮女。”
“而是大王麾下的侍郎!”
“由著諸位先生行事,長安君才是真的危險!”
韓夫人懶得與韓熙爭論做封君更安全還是做大王更安全。
她隻想指著韓熙的鼻子嗬斥:你個菜逼!
連孤這關都過不了,你還想著去刺殺大王?
菜!就彆玩!
韓熙僵住了。
這是硬實力的缺陷,饒是他再翻口舌也無力辯駁。
輕聲一歎,韓熙頹然拱手:“韓某,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