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尚心中依舊揣著濃濃擔憂和不確定。
但正如葛平不得不去執行他無法理解的命令一般。
當李牧的將令抵達,司馬尚也不得不讓將士們休整一夜後便重新踏上前往黎城的道路。
次日下午。
司馬尚所部八萬將士再次站在黎城之外,以迷茫忐忑的目光眺望著這座充滿詭異色彩的城池。
目光凝望著城門樓上的撫琴聽琴二人組,司馬尚肅聲開口:“令!”
“輜重營運輸雲梯、衝車至前陣。”
“先登勇士列陣備戰!”
“全軍戒備,準備決戰!”
司馬尚身側,所有趙軍將領拱手而呼:
“唯!”
——
黎城城門樓上,葛平如昨日一般‘沉醉’的聆聽琴音。
但葛平微眯的雙眼之中卻滿是沉凝。
當葛平看到司馬尚所部的雲梯、衝車向前運輸,先登營開始列陣,葛平沉重的聲音從嗓子眼裡擠了出來:
“趙軍準備攻城了!”
“長安君之策,恐落空矣!”
一旦趙軍湧入黎城,黎城虛實自然將呈現在司馬尚眼中。
屆時司馬尚不會有絲毫猶豫,勢必會發重兵迅速奪取黎城,等待葛平等人的也唯有敗亡一途!
葛嬰不敢去看城外敵軍,儘可能以旁觀者的身份思考、開口:“趙將司馬尚昨日被我軍恐嚇、逃遁。”
“這足以證明趙將司馬尚中了長安君之計!”
“今趙將司馬尚去而複返,兒以為,這不一定是趙將司馬尚看穿了長安君之策,或許隻是趙將司馬尚聽得了趙武安君之令。”
“趙將司馬尚心中,恐是依舊惶惶!”
葛平若有所思:“嬰兒的意思是說……”
葛嬰篤定的說:“趙武安君未中長安君之計。”
“但趙將司馬尚卻中了長安君之計。”
“而今陳兵於外者,乃是趙將司馬尚!”
將令有著極強的強製力。
但如何執行將令卻在於個人。
作為臨陣指揮的前線將領,司馬尚的個人情緒,意義重大!
葛平深吸一口氣,決絕的站起身來。
手握酒爵,葛平腳步輕快的走到城牆垛旁,朗聲而笑:“昨日本將已經備好酒菜,烹羊宰豕,欲待貴客。”
“不知司馬將軍為何過黎城而不入啊!”
城牆下,五百先登勇士已經喝完壯行酒,準備扛著雲梯往前衝,戰爭的肅殺之氣已然深重。
城牆上,名貴的香料化作青煙升騰,琴音雖算不得精通卻足以佐酒,葛平更好似是在嗔怪過門不叩的老友。
戰爭與和平、友人與敵人這極度的割裂感和衝突感讓所有趙軍都倍感怪異。
再加上司馬尚的朝令夕改,便是趙軍先登都不敢邁出腳步,而是轉頭看向司馬尚的方向。
司馬尚攥緊韁繩,冷冽警惕的雙眼直視葛平,卻隻換來了葛平滿是笑意的目光。
思慮數息後,司馬尚策馬上前,朗聲開口:“兩軍交戰,各為其主。”
“本將安能與葛縣令暢飲暢聊?”
“若葛縣令願大開城門、歸降大趙,則本將願擺酒設宴,與葛縣令暢飲三日!”
葛平倚著城牆垛,一手掃向身下城門道:“各為其主,並不阻礙你我暢飲。”
“今黎城城門大開,本將已然極儘誠懇,恭候司馬將軍大駕光臨。”
“見司馬將軍去而複返,本將更是以為司馬將軍回心轉意,欣喜不已。”
“未曾想,司馬將軍竟依舊不願與本將共飲一爵!”
司馬尚雙眼死死的盯著葛平,沉聲開口:“邀本將入城,而後再令大軍殺出。”
“這便是葛縣令的待客之道?”
葛平表現出了明顯的詫異之色,而後失聲大笑:“司馬將軍竟是以為這城內有詐!”
“哈哈哈~這黎城內的情形司馬將軍一眼便可看穿,有什麼好擔心的!”
“區區黎城,難道還能藏得下數十萬兵馬乎!”
“我黎城,根本沒有數十萬大軍埋伏!”
司馬尚臉色猛然一黑。
葛平這話在司馬尚聽來,是毫無疑問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葛平又高舉酒爵,朗聲而呼:“本將深信司馬將軍乃是豪傑,而非是怯懦之輩!”
“本將就坐在這城門樓上,恭候司馬將軍!”
話落,葛平滿飲爵中酒,灑然轉身,重新落座。
將微微顫抖的雙手攏入袖中,葛平雙眼笑意盈盈的遙望司馬尚。
四目跨越百餘丈距離遙遙相望,卻蘊含著截然不同的情緒。
二五百主李驃策馬抵近司馬尚身側,低聲發問:“都尉,我軍果真要攻打此城嗎?”
“倘若黎城果真沒有伏兵,這葛平不迅速逃遁亦或是就地請降也就罷了。”
“怎會坦言相告!”
李驃所言,也是司馬尚內心的想法。
在接到李牧的將令後,司馬尚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黎城內是不是真的沒有埋伏。
可當葛平一臉坦然的說黎城之內確實沒有埋伏時,司馬尚卻又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