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映照著冷清的街道,太守府外,侍衛長和一位營官帶隊把持四周。
提烏斯家的馬車未經任何阻攔徑直進入府內,護衛鎧甲上的紋章圖案足以證明身份,倘若被途中替換,責任方也不在太守府,由此引發的後果,全部由伯爵承擔。
江源透過木窗觀察周圍,這裡與其說是郡城的執政中心,倒不如說是太守的私人宅邸,至少跑馬場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各種花卉逆著季節盛開,夜晚受寒枯萎,明日就會有新的花卉重新移植。
十幾分鐘後,馬車才從門口到達府邸前,這裡已經停了很多架馬車,伯克郡除了塞賓和提烏斯外,還有不少獨立貴族,他們的代表是查理曼子爵,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
江源率先走下馬車,然後轉身扶了一把赤瞳,小姑娘十歲,身高來到了一米四五,即便有女孩發育早的緣故,未來估計也能算得上高挑,前提是營養均衡,彆壓榨式鍛煉。
進入府邸內,環境明亮,但不到破壞氛圍的地步,角落裡略顯昏暗,卻不至失禮,總體屬於方便乾點壞事的程度。
正前方是一幅巨大的壁畫,畫麵上的長發男子手持長槍,站在山坡上眺望遠方,左腿向前踏在成堆的屍體上,創作者特意用鮮豔顏色來表明屍體的異民族身份,圖中未出現太陽,但陽光正好灑在男子腳下。
“《不讓於路的陛下》描述的是帝國中興之祖,威廉·蘭德裡克禦駕親征北地異民族的故事,那時候還沒有北地四座要塞郡,由於正北方有諸多山脈作為天塹,四百年前,我們伯克郡就是最前線,塞賓、提烏斯、時任太守被譽為三英雄,他們或許是很要好的夥伴呢。”
來人是一位穿著紅色露背禮服的漂亮女子,見某人轉頭,她溫柔地笑道:“麗黛·加斯特,您叫我麗黛就可以了。”
“很好的話題,諾爾·提烏斯。”江源回答,對方提到了提烏斯和塞賓過去的關係,考慮到此時雙方勢同水火的局麵,他理應好奇,然後追問,最後相談甚歡。
再者,四座要塞郡和北征異民族對於一個正待參加冬狩獵的領兵男爵來說,作為開場白再合適不過。
但,他早有準備。
“麗黛姐姐,好久不見,我怎麼沒看見您的丈夫。”赤瞳不慌不忙道。
麗黛:“……”
提烏斯家這個小女孩長張嘴可惜了。
“我們先失陪了。”江源領著赤瞳繞過對方,麗黛站在原地有些尷尬,貴族夫婦在同一場宴會上各自尋找過夜情人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被點破就不行了,交流的幌子最多充當羞恥布。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了會場前方,一根朱紅色承重柱旁邊,這裡光線照射的角度讓某人極為滿意,既不明亮,也不昏暗,承重柱會吸引人們潛意識裡的大部分注意力,而重複度頗高的餐桌會讓人們選擇性忽視,搭配自身站位、餐盤擺放的暗示,以及服裝顏色,讓他找回了使用言靈·鬼魂的感覺。
“叔叔,咱們好像消失了。”赤瞳驚奇道,眼下的情況跟剛才幾分鐘對比十分強烈。
“特彆想找還是能找到的,你以後如果想掩藏殺意,最好彆把注意力放在目標身上,先設置一個必須殺死的對方理由,然後理由不變替換目標,告訴自己,你想要完成的是理由,無論目標是誰都隻是過程,當殺意沒有針對性,敵人的敏銳度就會下降。”
江源說完,塞了一口鮮蝦,這個技巧是他從那種醉酒撞完人都不知道出事的車禍裡學到的,剛出道沒人教,陣營領袖指望不上,就隻能靠自己了。
“叔叔,還有彆的嗎。”赤瞳難得對一件事流露出興趣。
“有,命如螻蟻,隨腳一踩當然不會有殺意,但代價很大,人會慢慢鈍化。”
“聽起來不太好。”
“確實,不在乎性命後難免也會涉及自己,而自己不怕死便容易失去謹慎,最終求死得死,殺意的掩藏基礎之一就是故意波及。”
赤瞳聞言若有所思。
沒過多久,太守站到壁畫下念開場白,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會場旁邊的大門轟然打開,艾斯德斯帶著十幾名重要校官大步走進來,白色的披風在身後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