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王城都彌漫著煙熏和燒焦的味道,火勢以一種異常的速度蔓延,王宮四方圍牆之後,數十架三弓床弩對準天空,弩箭尖端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得益於公爵次子的幫助,異民族掌握了很多帝國的先進技術。
兩萬最精銳的王族近衛軍嚴陣以待,有半數披戴全鎧,這種重裝步兵往常隻會出現在帝國精銳當中,以王宮相對狹窄的環境,在騎兵提速衝鋒之前,長槍就已經能伸到眼前。
“為你專門準備的床弩,特級危險種·綠水蠍的毒液,我的近衛軍,還有四萬各地駐守精騎正在趕來收縮包圍圈,地底下是三隻土龍胡亂挖掘的地道,這東西在你們帝國那邊好像比較常見。”族王不急不緩道,“準備好摘走我的頭顱了嗎。”
所有手段都蓄勢待發,在老人死亡的那一瞬間,便是真正的爆發之時。
族王被帝國貴族摘走首級,對於異民族來說,罕有比這更惡劣的情況了,那名動手的帝國貴族會成為整個異民族的大敵,而殺死這位大敵的人則將成為力挽狂瀾的英雄。
在族王的劇本中,自己死後,前所未有的危機來臨,眾部落會緊緊圍繞在僅有的希望之光身邊,英雄將帶領他們走向富饒且溫暖的新家鄉。
他其實在須卜戰敗後考慮過自殺來為王子讓路,但自殺總是會和畏懼、無能、絕望等扯上關聯,遠遠沒有被殺能激發同族的仇恨與血勇,而直接讓位威望不足,此刻的草原已然沒有慢慢整合的時間。
重鎧近衛軍已經完成合圍,兩千騎兵深陷校場這個陷阱,眾人之所以沒慌亂,是因為為首的某人仍然保持著鎮靜。
雷恩感受著壓抑的氛圍,不禁握緊了長槍,以前他總覺得男爵天天冷著一張臉讓人有些難生親近,可直到此時,他才發覺有這麼個主將真是太讓人心安了。
所有人都在死死盯著族王和那位帝國男爵,前者的鮮血將成為死戰的開端。
江源驅使炎毀虎緩緩靠近,熾熱的氣息沒有使老人臉上出現絲毫動容,對方選擇體麵地接受死亡,用自己的生命為族群打開局麵。
王子努馬正在東邊的宮牆上持槍而立,心底的憤怒和悲傷已經快要將他完全吞噬。
“你是真沒想到,還是故作鎮定?”江源坐在虎背上低頭看著身前的老人問道。
“有話直說?”族王眉頭皺成一團。
江源抬頭把目光投向天空。
“我在等時間,伱在等什麼。”
族王像是突然想到了某個可能,瞳孔宛若地震,他連忙抽出貼身匕首刺向自己心口,可惜,江源一記刀背打中對方手腕,緊接著順手一撈將族王攬至身前。
“是什麼給了你我絕對會跟敵人履行約定的錯覺,活著的王要比頭顱值錢太多,你老了,竟然真的沉浸在英雄的犧牲悲劇中無法自拔,這其實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回避。”
族王:“……”
不應該是英雄惜英雄麼。
孤身入宮、單人破軍、千騎入城,這種鮮明的英雄主義給了人一種不會卑劣欺騙的強烈暗示,約定好摘走頭顱,某人就真的帶兵奔行兩千餘裡深入敵人腹地,與之相比,某種特殊意義上,族王的死活實在過於渺小,對於異民族來說反正都是失去。
“努馬!快殺了我!”
下一秒,一顆土褐色的‘巨石’從天而降,正好砸在校場東邊,數百重裝步兵死亡,王子努馬目眥欲裂,提著長槍拚命衝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