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聞言大笑。
林希徐徐道:“既是承了子平招待之情,那我有一番話要吐露與子平兄了。”
“哦?子中請說。”
林希道:“子平,這章三郎能在一個多月即將書法練至如此,可見是位異人,不可小看啊。”
章衡笑而不語。
林希道:“不過我早知子平對他似青眼相看。”
章衡失笑道:“子中錯了,錯了。”
林希道:“如何錯了?子平兄難道以為我看不出麼?”
章衡笑道:“子中錯在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對章越另眼相看,非因他而是他的二兄。”
“哦?章二郎?”林希目光閃閃了道,“如此人物為何沒聽子平提及?莫非他此刻不在此處?他省之考生?”
章衡道:“之前出了些變故,故不在建州。而今我也得到他的消息,今科省試時子平兄就會見到了。”
林希道:“子平兄目光極高,能入你之眼的,定非常人。若有機會,我定要見識一二,子平一定要替我引薦啊。”
章衡沒有說話。
大年前數日,學子們已是各自歸鄉。
晝錦堂上的人散了大半,至於章越與郭林抄得書也就少了。
二人也終於得閒,來到在閣門裡一邊烤著火爐一邊說話,偶爾望向窗外但見雪片飛卷,既覆了遠山,也遮蓋了近處的屋舍。
“這天真冷啊!”章越一手持卷,一手湊近火爐邊暖手,過了一會就要換手。
郭林道:“山裡自是冷,山下就好了。”
此刻爐上的茶爐咕嘟咕嘟地響了,郭林忙端起茶爐當即給二人倒了兩碗熱茶湯來。
章越享受著師兄貼心的服務,端起熱氣騰騰的茶碗來,湊至嘴邊小口地喝著。頓時一股暖流從上到下,暖到了心底胃裡。
“師兄真是賢惠,燒得一手好茶湯。”
“那是當然……什麼賢惠,師弟你怎可把我比作婦人。”
章越嘿嘿笑了笑,每日捉弄師兄加一。
正在得意之色,章越耳聽得腳步聲傳來,章越去望但見是齋長章衡來此。
他到這裡來作什麼?
“齋長!”
章越,郭林二人都是起身行禮。
章衡穿著厚厚裘衣,腳下是牛皮靴子,他來此負手打量了一二道:“天這麼冷,你們二人還在此不遮風的地方烤爐子,真是苦了。”
章越正色道:“啟稟齋長,書樓裡可以遮風,但不許點爐子,閣門這可點爐子,但除了這堵牆外可謂三麵受風。其實齋長你看,在此搭一個小棚……”
章越說了一陣,提出了好幾個建議,反正趁著章衡前來把訴求先說了。
章衡聽章越越來越獅子大開口,不由長笑道:“好!好!你的性子與你二哥倒是不同。”
聽到章衡提及自己二哥,章越不由一愣,然後想起章采所言章衡與自己二哥不和的事來心道,你不是來報複我的吧。
章衡看章越的神色,淡淡道:“我與你二兄乃一時意氣之爭,且我對你二哥的才賦倒很是佩服。不過我也不弱於他,今朝省試之時,試看誰能先著一鞭吧!”
“什麼?我二哥要赴京省試?不知齋長從何得知?”
章衡看了章越一眼冷笑道:“若非你二哥逃婚,三郎眼下雖不說錦衣玉食,但也是衣食無憂,何至於在此冒著寒風傭書,連烤個爐子還要看人臉色?而今聽我說你二兄上京赴省試,就不計前嫌,一心要從我口中打聽你二兄前程如何了嗎?”
“如此說來真是毫無廉恥之人!”
章越被章衡如此一說,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
一旁郭林道:“齋長,章二郎與章越份乃兄弟,手足情深,就算兄弟之間有什麼隔閡,但身為弟弟的怎會不掛念兄長的下落,齋長如此說,請恕在下不能心服。”
章衡橫了郭林一眼。
章越亦道:“齋長我與二哥之間的事,不勞你過問,你既來此,必已知道我二哥下落。若齋長有意煩請告之,若是無意是來羞辱在下的,那麼齋長請了。“
章衡失笑道:“如此傲氣倒有幾分樣子。”
“章二郎如今已是發解,正準備赴京師省試。”章衡言道。
真正從章衡口中確認這一消息時,章越仍是吃了一驚,自己二兄既是赴京參加省試,那麼是在何處發解的呢?難道不是如自己揣測的那樣,二哥進京去找他老師陳襄了嗎?
“那我二哥如今身在何處?”
“蘇州!”章衡答道。
而聞此章越倒吸一口涼氣,他終於明白二哥為何要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