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是吳安詩聽得範祖禹說來,心情是從低到高,又從高到低,最後又是從低到高。
章越竟還被天子授同三傳出身?
雖說同三傳不是正出身,且守選難熬,但對吳家而言,最難是出身,也就是做官的資格,其他都不是事。
隻要章越是官員,即便是不是進士,對吳安詩而言也算可以說得過去了。哪怕五年後沒中進士,也可講究講究。
哪知這樣的大好機會,章越居然辭掉了。
簡直是……他就那麼有把握五年後中進士麼?
吳安詩聽說章越辭去同三傳出身後,簡直無語,但是範祖禹言到章越的辭疏居然在讀書人中傳抄開來,這又是令他們大為出乎意料之外。
之後聽範祖禹說來,他們這才離開了汴京不過半年,章越身上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範祖禹道:“我看官家若執意賞賜大概會許同進士出身了,說來最近倒是好幾人來打探度之婚配於否?”
“那他如何說得?”吳安持急問道。
“度之從未在太學裡提及自己是否有婚配。他這人隻在讀書之事上用心,其餘一概不問,即便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同窗,平日也不問他私事。”
“這如何使得?豈非……”吳安詩突然打斷了範祖禹之言。
而範祖禹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則是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吳安詩心道,姑姑為何嫁了個這樣的人。
範祖禹走後,吳安詩一臉煩躁地回房。
範氏見他如此問道:“四郎還行吧!”
吳安詩道:“還行,不過我在他口中聽了另一事。”
範氏一麵服侍吳安詩更衣一麵聽了他的言語,微微笑道:“這章三郎這還沒考進士呢,就已被授予同三傳出身了,日後……”
“日後如何?”
範氏笑道:“沒什麼,這章度之當初在浦城時,我雖覺得此子有些厲害,但沒料到如此了得。說來說去,還是爹爹的眼光了得,能在人寒微之中慧眼識才。這等眼光……”
吳安詩道:“這怎麼行,如今他是二辭,若是他文名遠播,官家看在他文章寫得好的份上,直接賜個同進士出身,到時候不經科舉直接授官,此子有了口實,還不是能出爾反爾的?”
範氏笑道:“你擔心什麼呢?官家這還沒下旨呢,還是沒譜的事呢。再說了就算真的下了旨,一個同進士出身,又不是進士出身或進士及第。”
“就算進士出身又如何?人家眼睛瞧到天上去了?”
“人心隔肚皮,十七終還是庶出,何況……”吳安詩想到自己之前擺了章越一道的事道,“此事我得與娘說道說道,隻是爹爹如今又不在京裡,否則就有主張了。”
說著吳安詩跺足既是出門去了。
範氏見了吳安詩如此焦急連忙道:“急什麼?外頭天寒,再披件衣裳再走!”
吳安詩則沒理會推門而去,範氏正待吩咐下人拿著衣裳追去,卻見吳安詩尋又回來道了句:“天真冷,戴了披肩狐裘再出門。”
範氏聞言笑著道:“正是,又不著急這一時片刻功夫。再說了不是還有歐陽學士作保麼?”
吳安詩點點頭,拍了額頭道:“我竟一時忘了。”
當時吳充請歐陽修作保時,吳安詩還覺得小題大做,如今……
此刻章越正在城外酒肆之中與唐九對飲。
但見唐九麵前放著幾大大海碗正在那一碗一碗地喝著,也不需什麼下酒菜。至於章越則也是用與唐九喝酒一般大小的海碗吃飯。
如此一碗高高堆起的白米飯,章越就著一盤豆芽菜,吃得是津津有味。
章越但凡得空都會出太學與唐九喝酒吃飯。隻是唐九隻顧喝酒,章越是隻管吃飯,被店內酒客笑稱為此二人乃‘酒囊飯袋’。
歲末時,酒肆之中人煙稀少,汴京家家戶戶都在忙著過年節。
到了章越與唐九兩個異鄉客則留在汴京之中。平日章越有暇皆來陪唐九,以示二人同甘共苦之意。
一大海碗的米飯吃完,章越繼續添飯,店小二笑道:“這位秀才,好飯量。”
章越摸了摸肚子,太學的飯食真是越來越差,粗劣還罷了,近來還吃不飽。
何況章越如此還是長身體的時候。
如今對於章越而言,沒有什麼比香噴噴的白米飯來得更香了。
章越這邊又扒了小半碗的飯,店家又添了一碟醬豆腐,饒有興致地看著章越扒飯。
至於唐九則又要了三角酒,兩斤炊餅。
眼見二人都要吃得酒足飯飽時,這時酒肆門外,一名頭戴萬字巾,軍官模樣打扮的人大步走入酒肆,對方身後還跟一名軍汗。這軍汗肩上還擔著挑子。
章越身旁的唐九雖喝得看似有些醉,但卻起身抱拳道:“見過都轄,不知來此有何貴事?”
章越聞言已明白來人是誰,也不搭理自顧著吃飯。
二人寒暄了幾句。
多是敘舊之詞。唐九倒是好脾氣。
最後這名都轄笑著道:“唐九這麼久也不見你回去,弟兄們都是怪想念的,如今哥哥我代弟兄們請你回去。你看這些衣裳被褥都是備的,你看何時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