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
大門匾額上掛著白色的招魂幡,新春時節,代表迎福的大紅燈籠換成了象征哀悼的白燈籠。
收到打更人送來的撫恤金後,許府就開始布置喪禮,隻是不知道許七安的屍骨送回京城的確切時間,府裡的許家親眷們才一直沒有穿喪服。
而今日,一個銅鑼送來一口棺材,他們在打開棺材看到許七安屍體的那一刻,心中僅存的最後一絲絲僥幸徹底破碎,儘管早已將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此時此刻,那狂潮般湧來的悲傷依舊將全家人吞沒。
浮香因為身份問題,沒辦法在明日公然在明日為許七安上一炷香,不然會汙了他在世人麵前的名聲,隻好在今天在所有人之前登門拜訪,乞求再見許七安最後一麵,許二叔見她神色哀婉、眉宇間的悲傷不似作偽,便同意下來。
浮香走後,許府閉門準備靈堂,所有人都沒有睡意,因為等到明日喪禮過後就是許七安入土為安的日子,他們想要在最後這點時間裡再多陪伴陪伴他。
時間來到第二日,靈堂布置完成,許家的親朋好友前來吊唁。
在他們看來,許七安祖父這一脈隻有兩個兒子,許家老大二十多年前就戰死沙場,如今他的兒子也因公殉職,他們這一脈的香火也就就此斷絕了。
許七安近些天在京城的作為許家上下都有目共睹,對於他的身死,各位族老們都不禁扼腕歎息。
除了許家族人之外,長樂縣朱縣令和王捕頭等一乾快手也來了,許七安在成為打更人銅鑼之前就是長樂縣的快手,也就是捕快,這些人都是他之前的頂頭上司和同僚,他們在見到裝有許七安屍身的棺木後,同樣是滿臉悲傷與唏噓。
“寧宴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朱縣令問道。
許二叔搖了搖頭,許七安戰死沙場,為守護巡撫而死,哪裡會有什麼遺言留下,如果有的話,“少年俠氣,結交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便是他生前留下的最後一首詩,若這算他的遺言的話,那麼他也算是以生命踐行了這首絕命詩,了無遺憾了。
這時,司天監的褚采薇與打更人衙門的兩位金鑼:南宮倩柔和張開泰一同進到許府內堂,朱縣令等人連忙讓開身位,讓三位大人物先行進香。
“壞人!壞人!”
許玲音朝著南宮倩柔咆哮,因為之前就是他來送的撫恤金並且告知了許家眾人許七安的死訊,小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對死亡已經有了最基本的概念,她固執的以為隻要把眼前這個騙子打走,大哥就能活過來。
在許玲音被許七安嬸嬸的婢女綠娥帶下去後,外界一聲響亮的“卑職參見懷慶公主”讓原本哭喪聲不斷的靈堂瞬間就像被點了靜音鍵一樣,鴉雀無聲。
緊接著,隨著懷慶公主進入靈堂,“拜見公主殿下”的聲音此起彼伏,許氏族人都驚呆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許大郎的喪禮竟然會驚動當朝長公主。
這一刻,他們對許七安逝世的痛惜之情前所未有的強烈,原來許七安連公主都認識,加上之前的金鑼們和司天監的白衣大人們,要是沒有遭遇意外,將來必定平步青雲,帶領許家走上前所未有的巔峰,屆時他自己光宗耀祖不說,許家各脈族人都能雞犬升天!
公主在前進香,來吊唁的一眾客人都在竊竊私語,就在他們以為當朝公主就是許大郎人脈的頂點時,耳邊依稀傳來嘭嘭的破空聲,南宮倩柔和張開泰畢竟是四品級彆的武夫,聽到動靜,齊齊出門躍上房頂,許多人被他們吸引,紛紛來到屋外仰頭往上看向天空,許二叔和嬸嬸同樣不明所以,也來到院子裡,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遠方。
“你們在看什麼?”朱縣令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都在抬頭看。”王捕頭眯著眼睛環顧整個天空,什麼都沒有看到。
唯獨屋頂上的南宮倩柔和張開泰已經取出兵刃,嚴陣以待,目光死死盯著東北方,突然間,南宮倩柔沉聲說道:“來了。”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能量匹練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天空,第一眼看時還是東北方向天空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隻是眨眼的功夫就來到許府上空。
直到寧子期的身影出現在許府上空,被來此吊唁的客人看到身形之後,強大的風壓與刺破耳膜的音波才姍姍來遲,在場除了南宮倩柔與張開泰憑借武夫堅韌的身體素質抗下之外,隻有懷慶公主與褚采薇安然無恙,她們二人一個是皇室公主,一個是監正親傳弟子,自有法器護佑,其他人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壓的彎起腰張著嘴雙手死死按住耳朵,以求降低心臟的負荷。
“仙人?是仙人嗎?”
許家的族老族人中並沒有多少修行者,他們在日常的生活中對修行者的概念也就隻局限於武夫而已,哪裡見過這種從天而降的謫仙人。
“許家大郎的喪禮竟然有仙人來參加!”
“什麼仙人?這是高品的道士!”
“高品是幾品?”
“九品吧……”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許氏族人又驚又懼,場上有人驚恐的往後退,就有人往前靠近,比如見過寧子期的南宮倩柔、張開泰和褚采薇、許辭舊,還比如見識不凡的懷慶公主,還有身為許家家主,不得不強撐著膽子的許平誌許二叔。
“寧山主,你也是來祭拜寧宴的?”南宮倩柔從屋頂上跳下,收起武器對寧子期拱手道,之前他已經從義父的口中得知寧子期突破三品的消息。
“倒也不算。”寧子期同樣從空中落下,來到靈堂前,他透過人群,看到裡間正中央的棺材,這棺材並不是由什麼珍貴的木材製作的,也沒有封蓋,寧子期很輕易的就看到裡頭躺著的許七安的“屍身”,許七安靜靜的躺在那,皮膚乾枯,血肉失去活性,看樣子早已死去多時了。
“南宮金鑼,這位是?”許平誌走到南宮倩柔麵前詢問道,他可不知道自己的侄子認識這般人物,上次寧子期來許府避難時特意躲過府上眾人的查探,是以許家除了許辭舊和許七安沒有人認識他。
“爹,這位是浮雲山上的寧山主,三品的高手,先前老師帶我和大哥去山上拜會過。”許辭舊搶在南宮倩柔之前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