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茜在瑪瑟斯太太打開盒子的那一刻,目光就幾乎是被捆在了那條鑽石項鏈上,她的視線從銀色鏈子一直掃到那三片連接在一起的銀杏葉片,才後知後覺地回答瑪瑟斯太太的問題:“大概……也是一瞬間的眼緣吧。”
酒鬼姨夫知道娜塔莉亞用自己的鑽石項鏈換來了羅茜得以重新讀書的機會之後,將她一頓暴打。
那一天羅茜還在學校上西班牙語課,她聽得漫不經心,一直扭頭去看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停地打在窗邊的香樟樹葉片上,發出細細的婆娑聲,她沒來由地想到赫爾森畫滿了毫無邏輯的塗鴉的頹敗的圍牆,以及圍牆下一灘灘令人生厭的汙水。
放學之後,她撐著傘,慢騰騰地挪回了赫爾森的家,還沒有進家門,就聽見了裡麵男人的怒罵以及女人的哭泣聲,她立馬就明白了這棟屋子裡此時發生了什麼。
傘被她扔到了一邊,輕飄飄地落到了路基旁的汙水之中,她提著書包便衝進了家,在看見姨夫手中高舉的凳子,以及所在牆角遍體鱗傷的娜塔莉亞時,一股火氣從胸口一直蔓延到後腦,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抄起了餐桌上插著那朵藍紫色風信子的花瓶高舉起來。
風信子連同花瓶裡的水一起從瓶口落下,砸在了她的腳下,妖冶的藍紫色花瓣被摔得淩亂而頹靡,像一具無助地躺在地上的屍體。
這麼多年,赫爾森誰都知道羅茜打架時不要命的勁,酒鬼姨夫罵罵咧咧著放下了手中的凳子,再看向縮在牆角的娜塔莉亞,威脅道:“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偷偷賣掉什麼東西,你就給我等死吧。”
他說完,看了看羅茜,啐了一口,便大步走出了房門。
他離開後,羅茜才回過神來,將花瓶又放回了餐桌上,想了想,躬下了身,將那朵已經不再絢麗的風信子撿了起來。
“羅茜,不要再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了,你知道那個花瓶砸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娜塔莉亞在她身後用極為輕柔的聲音說。
羅茜沒有回頭,她將風信子又插回了花瓶之中,沉默著聽著窗外的瀝瀝小雨,然後說:“那條項鏈你賣去了哪。”
娜塔莉亞愣了愣,沒有回話。
她轉過身去,看著娜塔莉亞,說:“我以後會將它再戴回你的脖子上。”
娜塔莉亞笑了笑,點了點頭。
羅茜以一身夜巫女的裝扮躺在了布魯克林最大的夜店“哈德遜河”對麵屋子的天堂上,手指間挽著那條銀杏葉鑽石項鏈,劣質鑽石確實不怎麼晶瑩剔透,但她沒來由地想到了娜塔莉亞。
時至今日,羅茜仍然記得娜塔莉亞帶傷的嘴角揚起來的那一瞬間有多美好,就算沒有鑽石項鏈的映襯,她在她心中,依然是赫爾森最美的女人。她自己在貧民窟變成了一個不要命的瘋子,而娜塔莉亞幾十年依舊是那個溫柔和氣愛笑的女人,直到意外病故,她也從沒有抱怨過什麼。
羅西一開始扮演日間溫和嬌羞的羅茜.瑪瑟斯時,便是下意識地在學娜塔莉亞微笑的弧度,隻不過她的戾氣由來已久,每次看見鏡子中微笑的自己,都覺得異常的違和。
她收起那條鑽石項鏈,嘗試著那樣的弧度彎了彎嘴角,還沒完全成功,就聽見身側傳來一絲細微的風聲,然後一個清亮的少年音說著:“夜巫女,你是要去給瑪瑟斯小姐表白嗎?”
羅茜身體猛地一僵,然後迅速坐起身來,朝天台邊緣看去,隻見蜘蛛俠翹著腿,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天台邊緣,手托著腮,似乎正在觀察她。
羅茜還沒到位的微笑變成了抽搐的動作:“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防止夜巫女乾壞事。”蜘蛛俠說。
羅茜皺了皺眉:“紐約那麼多犯罪分子你不盯,為什麼偏偏要來盯我。”
蜘蛛俠撓了撓頭,然後說:“如果你一直乾壞事,瑪瑟斯小姐知道了,會難過的。”
羅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