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然看到這一幕,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女魃用價值無量的虛空戒交換他一條命,已經讓他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現在竟然在用自己的命,威脅虛空大帝,隻為了能救他一條命。
任憑他再如何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由得肝腸寸斷。
可他能做什麼?
他隻能趴在地上,好像一坨爛肉,連挪動一下身體都做不到。
直到現在,他都不能理解女魃為什麼要如此舍命相救。
或者他能理解,卻不敢相信,更不敢向那個方向思考。
公主怎麼會看上一個乞丐?
自己和她的距離,隔著一條銀河係那麼遙遠。
可如果不是的話,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他掙紮著想要說話,化蛇卻似乎發現了他的異動,抬手封住了他的竅穴。
“嗚……嗚……嗚……”他艱難的以頭撞地,嘴裡發出毫無意義的嗚咽聲。
可女魃就算聽到了,也沒有回頭去看許悠然。
既然拿出了病毒試劑,她就已經下定了決死之心。
她怕她看到許悠然,會心軟,會動搖自己的意誌。
所以,她隻是死死盯著虛空大帝。
三公、六部、九寺,就連帝後雷祖,皇子少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們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女魃公主,會有這樣一天。
他們也從未想過,一場金殿庭審,竟然會鬨成這番模樣。
如果可以選擇,他們寧可今天自己將自己打成重傷,也不想看到眼前這一幕。
這不隻是女魃的顏麵問題,更是虛空大帝的顏麵問題,甚至是虛空山帝國的顏麵問題。
執掌虛空山無數年的皇室,公孫家族,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幕人倫慘劇。
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奴隸生死的問題了,而是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讓虛空大帝屈服於女魃的威脅?
那顯然不可能。
看著女魃服下病毒試劑,然後在烈火中粉身碎骨?
那更不可能。
有沒有人有實力,輕易拿下女魃手中的試劑?
當然有!
金殿中,至少超過一百人,可以輕鬆拿下女魃。
可包括虛空大帝在內,卻沒有一個人這樣做。
那是在打虛空大帝的臉,教育自己的女兒,教育到如此失敗,為了一個奴隸,以死相逼到金殿之上。
如果需要動用武力,才能結束這場鬨劇。
虛空大帝寧可不要這個女兒,讓女魃去死好了。
“呼……”虛空大帝長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彤魚,又看了看正以死相逼的女魃,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疲憊的神色。
他活了數千年歲月,經曆過無數場血戰。
一路以橫掃之勢,晉級七次覺醒者,鎮壓一方星空。
在王座訓練營,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最後更是登上了至尊的王座之塔。
得到了整個公孫家族一致認可,最終登上了虛空大帝的寶座。
卻不曾想,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今天竟然給他出了這樣一個難題。
如果沒有那些網絡噴子、鍵盤俠,也許就不會有金殿庭審,更不會出現今天這一幕。
不但女魃沒有預料到這一幕,虛空大帝也沒有預料到這一幕。
幾個下人,一個奴隸,原本不止於此。
可三公、六部、九寺都在,讓他如何抉擇?
“嗬嗬,我教導的好女兒……”虛空大帝苦笑一聲,“你真是我的好女兒,為了一個奴隸,何至於此……”
“父皇……”女魃聲淚俱下,血流批麵,不停用頭重重叩首在地,“求父皇開恩……”
“開恩?”虛空大帝的聲音,漸漸轉冷,“你叫這滿朝文武如何看我?你叫這天下百姓如何看我?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如果有一天,你登上這大帝之位,想必你就會明白我的選擇。”
說罷,虛空大帝長袖一擺,背轉過身,不再看女魃,“珍瓏,做出你的選擇……”
女魃自幼生在帝王之家,苦學帝王之術,豈會不明白虛空大帝的心意。
可她也知道,如果這一刻她放棄了,鬼滅就真的完了。
再沒有任何人,有任何機會,救他一命。
等待鬼滅的,必然是永墜無間煉獄,飽受那無止儘的折磨,直至神魂俱滅。
“嘭!”女魃重重叩首在地,聲音微微發顫,卻又堅定無比,“父皇……原諒孩兒的不孝……”
“嘭!”再次重重叩首在地,嘶啞著嗓子哭道,“母親……請原諒孩兒的不孝……”
說罷,再不猶豫,抬手將那份天災級試劑,送入了口中,混合著血水吞了下去。
金殿之上,死寂一片,鴉雀無聲。
隻有許悠然,艱難的微微抬起頭,再將頭砸向地麵。
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嗚、嗚……”聲。
此刻的許悠然,同樣血流滿麵,染紅了金殿。
心喪若死、悲憤欲絕,卻又無能為力、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