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儉執著要送,許青隻好上了車,坐到副駛駕。 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但她也不知道那裡不一樣了,路邊風景滑過,鼻端充斥著他身上那股好聞的雪鬆香氣,沉穩又清冽的味道,他一貫的氣質。 微微轉頭,打量他一如昨日斯文筆挺的穿著,又順著他喉結、下頜線、鼻梁、去望他的眼睛,在修道院的漫漫時光裡,他是她的念想。 不一會兒,他注意到了她這般審視的視線,轉頭,“昨天晚上的問題,你還沒有回我。” 許青倏一下轉頭,看向車外。 與奶奶一起長大,條件艱苦,她隻讀了幼師,畢業後原來以為可以做個老師,結果奶奶生病住院要很多錢,她就找了幾份工一起做,然後遇到了他! 三人在私人會所見麵,這時八點不到,衛瑾儉是最後一個到的,到時,裴澤南正在筆記本電腦上工作,宋銘正在打電話。 兩人都很忙,他隨意坐到二人不遠處。 鄭特助拎著早餐從外麵進來,每人麵前放了一份,到衛瑾儉麵前時,他輕聲問,“怎麼樣?” “還沒有消息。” 衛瑾儉看了眼裴澤南,“要我幫忙說聲。” “好的。” 宋銘打完電話,看了下腕表,又瞄了下裴澤南,最後把早餐拿到衛瑾儉麵前,與他一起吃早餐。 鄭特助提醒自家總裁吃早餐,結果等早餐冷了,大總裁也沒有動,他沒心情吃。 衛瑾儉看了眼老友,輕聲問宋銘怎麼樣,宋銘說不好辦。 “怎麼不好辦?因為親戚?”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有些複雜。” 沈溪醒來時已經天亮,頭昏腦脹,連眼都睜不開,甩了幾回頭,才勉強睜開眼,入眼的竟是她那對渣父渣母。 “你們又想把我賣到那裡去?”她猛的坐起身,緊惕的朝四周看看,空空如也的一間房子,白色的牆,粗糙的水泥地。 李梅美整個人又頹又臟,大概是癮上來了,哈欠連天,眼屎鼻涕一大把,看著就讓人惡心。 沈溪強忍不適,彆過頭。 “還不承認是多多……”李梅美抹了一把鼻涕,“被人抄了個底朝天吧。”她靠近女兒兩步,抄手蹲在女兒麵前,“沒想到這麼多年,你居然一直在S市,還傍了個超級大款,行啊,比你媽強,這輩子有靠頭了。” 沈溪根本不搭她腔。 李梅美哼哼,搗了搗一直盯著女兒的老公,“去外麵問問,早餐到了沒有,餓死老娘了!” “哦哦……”餘暉光嘴上答應,身體不動,還是盯著女兒,“我上次就覺得她是咱們女兒,梅梅,咱們一家三口總算團圓了。” “去去,沒錢團圓有個屁用。”李梅美不耐煩的站起來,朝外麵晃,她的癮又上來了,她得跟人要藥了,要不然等下有的難受的。 餘暉齜起一嘴黃牙:“多多啊,你放心,這些大人物說了,隻要我們乖乖聽他們話,他們就會給我們很多錢,等我們拿到錢了,就可以找個無人的海島自由自在想乾嘛就乾嘛。” 自從十二年前,這對夫妻把她賣給人販子,沈溪心中已經跟他們斷決關係了,對於D癮上來六親不認的癮君子,她早已不報任何幻想。 “誰會給你們錢?”她沒有忽略餘暉話中的‘大人物’? “這我可不知道了,可能跟你的大款有關,具體是啥,爸也不知道。”餘暉齜齜牙。 大概是裴澤南的對手,沈溪沒在問了,問了他們也說不出來,來了早餐,她也沒有矯情,不吃就沒有力氣,沒力氣根本逃不出去。 段洛與艾琳一直在網上搗鼓,雖然是些偏門左道的小網站或是貼子,也有些用,也引導了一些輿論風口。 有一定成效後,段洛打電話給沈溪,居然是裴澤南接的。 “怎麼是你,沈溪呢?”段洛一直不看好此人,沒辦法,他的多多喜歡,隻能忍痛接愛。 裴澤南一直沒開口。 “喂,裴大總裁,多多呢,把電話給多多,我要跟她說兩句。” “你在網上搞的那些?”裴澤南終於開口,語氣平靜而冷淡。 這什麼語氣,他也在想儘辦法平複多多的事,果然是大佬啊,看不起他們這些小人物,行,你牛,段洛氣得掛了電話。 裴澤南盯著被掛了的電話,實際上這不是沈溪的手機,而是把她的號碼呼叫轉移了,所以他能接到。 真是氣死了,可是沒聽到多多的聲音,段洛總覺得不放心,過了會,他拔了沈溪的電話,“喂,多多……” 電話那頭沒人應聲,可是明明通了呀,“多多……” 喊了好幾聲,電話那頭才沉沉應了個句:“是我……” “多多呢?”居然還是裴澤南接的電話,段洛感覺不對勁,“你把多多怎麼啦?” “溪溪是我的未婚妻。”裴澤南說完就掛了電話。 什麼意思?段洛完全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艾琳和許青兩人齊齊從電腦上抬起頭,看向段洛。 吳迎鬆問老大,“你去那裡?” “寧灣彆墅!”說著,段洛就朝外麵衝。 許青像是想到了什麼,“淩晨兩三點時,他好像接到了個電話。” “他是誰?”艾琳馬上問,看到好友欲言又止的神情馬上明白了,“衛瑾儉?你們兩人和好了?今天是他送你過來的?” 三連問等不及朋友回答,艾琳跟上去叫道,“段洛,段洛……”人已經跑遠了。 沈溪幾乎沒有親人朋友,段洛找到寧灣彆墅,終於在黃媽口中知道她不見了。 “我已經跟先生說過了,他好像回國了。” “他在那裡?”段洛急得團團轉。 黃媽搖搖頭,她一個下人怎麼會知道主人在那裡。 出了寧灣彆墅,兩人跟無頭蒼蠅一般,吳迎鬆接到艾琳的電話,“你們要是有事,可以離開思多酒吧。” “不是……” “隨你們。”他們現在很茫然,沒心情搭理人。 “我是說,我可能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在那裡?” “你知道多多姐在那裡?”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說的是裴總……” 段洛聽到多多的名字連忙把電話搶過來,“裴澤南在那裡?” 段洛火氣衝天的問話嚇得艾琳口舌打結,“我……我朋友知道……” 艾琳連忙把電話轉給許青。 許青一臉為難。 其實宋銘的心思一直在股市大盤上,但他又不好意思問,八點鐘,股市開盤,他連忙拿起手機看大盤,裴氏股市仍舊一個低低的綠折線。 再看看股價,那就一個透心涼,目光跟著就掃向裴澤南,唇一張一合,就是吐不出話。 衛瑾儉早把他的熊樣看在眼裡,默不作聲,心理道,澤南去了M國兩天,肯定有所動作了,要不然不可能有心情與他們坐在這裡,雖然沒有吃早餐,那也是為了姓沈姓的。 所以……他再次看了眼滿屏綠折線,盯著它。 慢慢的、慢慢的,曲線動了,綠曲線爬到了市價,然後像拋物線樣,一路飆升,快到連眼都不敢眨的程度躍到了頂端。 從低穀到漲停,前後不過半小時。 宋銘當然也看到了,抬頭,雙眼珠一動不動,“裴……裴哥,你怎麼做到大反彈的?” 裴澤南唇角微彎,“這才是裴氏正常狀態。”說完,手指微曲,敲擊腿麵,不急不徐,好像在等什麼似的。 突然,門口服務生進來,三個風光霽月的男人齊齊看向他,嚇得服務生腿直打哆索,“衛……衛先生……” 居然找衛瑾儉的,這可稀奇了,三人聚會,十次有八次不是宋銘就是裴澤南,很少有人找他。 衛瑾儉微笑:“什麼事?” “有位小姐帶著朋友過來找你,讓不讓進?” 小姐?衛瑾儉馬上想到許青,她會找他,有可能,帶朋友?略思,“我出去一下”說完站起來,剛想隨服務生朝外走。 段洛不顧工作人員勸阻已經闖進來了,“裴澤南,你把多多怎麼樣了?” 周一一開盤,裴氏大盤急速反彈,不僅股價恢複如常,還漲停,整個金融業掀起軒然大波,早上一來就拋售的股民、公司都嚇得不知所措。 司錦堂一拳重重捶在辦公桌上,掀起桌上鍵盤猛烈跳動,嚇得立在邊上的助理直後退。 不可能,不可能,額邊青筋直冒,明明股市蒸發就差讓裴澤南連褲衩都不剩,怎麼兩個休息日過後就反彈了。 他去M國也讓人緊跟著了呀,沒有M國風投大鄂投資,怎麼可能起死回生,到底那裡出了問題?再次盯著飄紅的曲線,他兩眼發紅。 “來人,給我去查,怎麼回事?” “是,司總。” 金泰駐S市總部,馬家三人也在看股市,看到漲停板,簡直不敢相信,“上個星期已經跌入穀底,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反彈到頂,他找人動手腳了?” 馬瑞琦搖頭,她的專業就是金融:“動S市的有可能,但是世界六大股市全都動,裴氏做不到,也不能做到。” 馬曾強麵色發陰,“如果裴氏一切如常,那麼S市新智能補貼的名額就會把它擺在第一位,其他企業……” “父親……”馬伯翰不以為意:“中國人講走後門,並不是誰優秀就能拿到補貼的。” 馬瑞琦想說一句,好像並不完全是這樣,看到父親陰沉的臉色閉了嘴。 “那兩人可靠嗎?”馬曾強突然問兒子。 馬伯翰笑道,“某員在M國、歐州的房產、兒女入學,我都有出力,而且又有黎杜華這樣的交際圈子,肯定沒問題。” “趕緊搞定。” “是,父親。”馬伯翰笑眯眯的轉頭,“妹妹,聽說你本名叫沈溪?” 馬瑞琦大吃一驚,剛想否認,被他堵住了話,“妹妹怕什麼,父母不是有汙點的癮君子不是更好嗎?” 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馬瑞琦心跳如鼓,“大……大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馬伯翰垂眼看了眼她腳踝,“這顆痣不太適合你。” “我……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點掉。” 馬伯翰冷冷的站起來,“下午開新聞發布會。” “乾什麼?”馬瑞琦隱約感覺他們想乾什麼。 馬伯翰看了父親,又瞄向她,“不管在那裡,人都講究血統、根源。” 馬瑞琦愣住了。 一大早,黎杜華提著特意熬的湯品帶著方茵茵到醫院看裴老爺子,七點多,醫院還沒有上班,隻有值班人員,譚管家親自接待了老夫人的侄女。 “黎小姐,真是辛苦你啦。” “老爺子怎麼樣?” 裴老爺子沒在病床上,站在窗口,不知看什麼。 譚管笑道,“還不錯,等會老夫人也會過來。” “那就好。”黎杜華招手,“茵茵,快過來,把爺爺要喝的湯舀好。” “好。”方茵茵連忙溫柔婉約的舀湯擺碗筷。 譚管家老眼眯了一下,客氣道,“方小姐太客氣了。” “老譚啊,你也太客氣了,茵茵小輩給老爺子舀湯端茶不是應當的嘛。” “怕是不太好吧。”譚管家胖胖的臉三分笑,七分精明。 黎杜華像是想到什麼,笑道,“你是不是因為茵茵的身份啊,那你就誤會了,與司家傳言訂婚的人不是茵茵,是珊珊。” 這種傳言也會錯?譚管家心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不過富貴豪門之間這種事多的是,見怪不怪,他關心的是她帶她來什麼目的。 黎杜華站到老爺子身邊,伸手扶他胳膊,“姨父,湯盛好了,趁熱喝,要不然就涼了。” 裴老子收回目光,一臉嚴肅,“連你們都來了,臭小子還不來看我,我吃不下。” “姨父,澤南現在擔著裴氏,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過目,肯定忙,等他忙好了,就來看你了。”她說完朝方茵茵道,“是不是茵茵?” 方茵茵差點沒接上,“是是,裴爺爺。” “那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現在就來。” “……” 黎杜華馬上朝她眨眼。 方茵茵連忙點頭,“好好,我馬上打。” 不管是發消息還是打電話,這一年多以來,裴澤南就沒有回過,當著裴老爺子的麵,方茵茵真是騎虎難下。 慢慢吞吞拔了那個心念已久的電話,鈴聲響起。 一聲又一聲。 病房空寂,鈴聲格外響。 突然,電話通了。 “喂……” 熟悉而清冽的聲音響起。 裴老爺子一把搶過電話,“臭小子,趕緊給我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