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
冰涼的水滴在臉龐上,蕭無陵皺了下眉,緩緩醒來。
“三殿下,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蕭無陵動了動手指,身上的傷已經被人包紮好了,他環顧四周,自己躺在一處山洞裡,周圍是他的手下,北齊黑衣人,石縫裡冒出雙頭鬼,右頭殷切道:
“哎三殿下您可算是醒了!差點把我擔心死。”
蕭無陵沉住氣仔細回憶著,血腥與喊叫曆曆在目,他壓抑住心中的慌亂,麵上沉著冷靜,問道:
“秦國太子如何了。”
右頭:“本來那家夥是必死無疑的,可是……”
蕭無陵聽見“可是”二字,心裡的大石頭咚地落地,不管怎麼說,秦休意沒有死,那家夥運氣向來不錯,玄麟當時在場,想來…殿下是跟著他安然無恙地逃走了。
左頭忿忿不平地接道:“可是!那死符咒在關鍵時候,竟然偏了幾分,隻刺穿了他的肩膀!”
蕭無陵:“……你說什麼?”
左頭歎了一聲氣:“本來那死符咒是衝著鬼麒麟去的,結果秦國太子上趕著來擋傷!擋傷也行啊,死了也算我們獲利,畢竟死符咒裡冒出的銀槍,永遠隻會瞄準敵人的心臟,可誰知,最後竟隻刺中他的肩膀!我們要想再追,那隻鬼麒麟就帶著秦國太子跑了。”
蕭無陵整個人怔在原地,秦休意他…他有血不凝啊!
他想起最開始,馬車懸崖那一次,他們被楚國人圍攻,萬箭之中,秦休意也為他擋傷,隻是小小的擦傷,然而秦休意的那隻鬆鼠侍仆卻衝進來大哭大鬨,蕭無陵才知,原來秦國太子有這般體質。
像一個豆腐做的小人兒,比世間最柔軟的花、最易碎的瓷都要更脆弱,稍稍一劃,就會死掉。
萬幸,那次擦傷很淺,聽那鬆鼠說,當夜太醫圍在太子寢宮,全力醫治總算是救好了。那隻小鬆鼠還凶巴巴地警告他,下次再讓他們家殿下來擋傷,定來咬死他。
……而這一次,秦休意被刺穿了肩膀。
蕭無陵腦中嗡地一聲,炸開了一片血花,刺目的猩紅色,秦休意毫無生氣地倒在血泊裡……他指尖發涼,手握成拳,攥得死緊死緊,周圍有人在說話,一句一句蹦進他的左耳,又一陣一陣從右耳吹出去,一個字也沒往腦海裡過。
蕭無陵平日裡看起來便是冷冰冰的沒表情,誰也沒發現他的異常,雙頭鬼還在他身邊聒噪不休,左頭抱怨道:
“這次暗殺又失敗,看來這秦國太子果然有妖道護體!”
右頭瞥了眼一言不發的蕭無陵,趕緊趁機吹噓:“還是三殿下深謀遠慮呀,懂得緩緩圖之。這次咱三殿下行假扮之術,回去隻要對那秦國太子說,是自己明察秋毫,覺得此次武考有疑,為保殿下安危,於是自作主張戴人皮`麵具替考,如此一來,定能博得秦國太子的信任,日後再殺他個措手不及……三殿下?”
蕭無陵突然喝道:“我暈過去多久了!”
右頭:“……呃,殿下英明神武,隻暈了…不到半個時辰吧。”
蕭無陵粗略算了一下,他是在秦休意刺傷之前暈的,那麼秦休意被刺的時間就更少了,秦國那邊或者靈書院那邊一定會拿最好的藥給他吊命,那麼就還來得及,應該…還來得及,一定還有救的……
有什麼辦法能救?
吊命也隻能是吊著,總是還有終了的一天,有什麼……能徹底救治的方法……蕭無陵忽然,想起了秦休意的小鬆鼠說過一句話。
當夜馬車懸崖山洞裡,秦休意為他擋傷後,那鬆鼠哭喊不止,蕭無陵問過那隻小鬆鼠,以前殿下出現這種情況,都是如何醫治的?
那鬆鼠當時說了一句奇怪的話:魔界有…天穹雪蓮。
雪蓮……
蕭無陵聽不懂什麼魔界、什麼天穹,但在他的認知裡,確實有一種雪蓮花,能夠救命。
當年他的母親中毒,便是因為沒能等到他摘來的雪蓮花,才永遠地離開了他。
如果當時他動作快一點、再快一旦,娘可能…現在還在世。
同樣的事情,在他的人生中,又一次發生了。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難道,還要再錯第二次嗎?
蕭無陵猛地出手,掐住嘰嘰喳喳的雙頭鬼,冷冷道:“母後在哪?我要見母後。”
隔壁山洞。
已成為北齊皇後的影妖娘娘坐在最上首,心中急切,聲音卻依然威嚴肅穆,她緩緩道:“大國師,依你之見,蕭無陵體內的蠱還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控製住他。”
大國師撫著白胡子答:“三殿下心誌之堅,遠超常人,想要完全控製他……恐怕,這蠱還需再種十年。”
“十年……”影妖娘娘抬眸,望向遠處,山洞外的光照進來,投下一個半圓的光亮。她善良的好孩子,他們影族的聖子,還要十年,才能再得見天日,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