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休意心裡咯噔一聲。
皇雪厄是仙界中人, 書外看上去還是為一位星君,想來閱曆不淺。秦休意把頭湊過去問:“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略有耳聞。”
秦休意緊張地咽了一口氣,心裡憋得慌, 那個人一直隔在他和蕭無陵之間,仙君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心上人,終於可以揭開那層神秘的麵紗了!秦休意小心翼翼地問:
“是誰?”
皇雪厄:“你也知道, 蕭無陵這人嘴巴就跟蚌似的,死也撬不開裡頭的珍珠。那個人姓什麼叫什麼誰也不清楚, 但有次酒宴行罰令,正巧罰到仙君, 罰酒之後還要再回答幾句真話, 當時眾星君都在猜仙君到底喜歡誰, 此人是不是在場?是同僚、下屬、還是什麼化了人形的靈獸劍器?問了好多, 仙君一個都沒答話。我最後想了想,問了一句——”
皇雪厄故意拖長了音不肯往下說了,秦休意立刻急道:“你問什麼了!”
“你先保證絕對不搶我的分!我可是有大劇情要走的。”
“行行行,絕對不搶絕對不搶,你趕緊說啊! ”
“其實也不難猜。”皇雪厄道,“當年筵席上我看大家左猜右猜全都不是,便隨口問了一句:那個人是不是你天學閣的同學?”
秦休意:“然後呢?!”
皇雪厄:“然後,仙君竟然點頭了。”
秦休意渾身一震,天學閣!小時候他也去仙界天學閣上過學, 雖然隻讀了一年多就退學了,難道說……
心頭猛然迸發出一股滾燙的岩漿, 直噴上腦門, 秦休意脫口而出:“仙君是哪一屆的!”
“嗯…好像是甲子年那屆。”
衝上頭的滿腔熱血頓時遇了冰河寒冬, 瞬間凍成一塊一塊冰渣子, 碎掉了。秦休意愣在原地,訥訥地啊了一聲,僵硬地哈哈兩聲,掩飾道:“看來…跟我不是一屆,我丙寅年的。”
“那你比仙君小兩屆。”
“是啊……”
秦休意心情極度低落,想來也是,他們自然不會是同一屆,當年自己在天學閣上學時,壓根就沒有聽過蕭無陵這號人。原來…仙君跟那個人是同窗之誼,恐怕還是……
他張口問皇雪厄:“那人是不是仙君的初戀啊?”
“算是吧。反正我們當時打趣他說是初戀吧?他也沒否認,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少年不識愛恨,一生最心動。”
秦休意心裡頓時像被捅了一刀,初戀啊…就算以後他真的能追上仙君,蕭無陵的心裡大概也永遠會為那個人留一塊位置吧,一輩子都不會忘掉他她……
“哎等等!我問一下,那個人是男的女的?既然仙君當年那麼心動,為什麼他們沒能在一起啊?”
皇雪厄:“雖然仙君沒有明說,但我尋思著,應該是個男的,當年沒在一起可能…那個人不太能接受吧。”
“啊?仙君那般絕色都拒絕?!”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嘛。你捧著當寶貝的東西,彆人可能棄之如敝履啊。”
秦休意光聽聽這句話就開始生氣了,忍不住腦補了一堆話本裡的劇情,少年無知的小美人受,不小心動了心,卻被渣攻無情地拋棄。他光想一想,兩個拳頭就變得硬邦邦,恨不得回到百年前的天學閣,找那人大打一架!
皇雪厄看秦休意的表情逐漸變凶,趕緊補了一句:“這些都是我胡亂猜的,你彆全當真啊,具體怎麼樣,蕭無陵也沒說過,但他承認過,自己拚命修煉都是為了這個人。仙界有過傳聞,修為到了大圓滿之後,如果還能再精進,興許可以窺得天機奧秘。所以我們都猜啊,那個人這麼多年不見蹤影,可能是死了。於是蕭無陵念念不忘,修為突破大圓滿了還在苦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逆□□道,讓那個人起死回生。”
秦休意聽得鼻子一酸,五臟六腑連著一顆心都像泡在檸檬汁裡,酸的眼眶都紅了,他趕緊憋回去,佯裝成沒事的樣子。皇雪厄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他已經信了七八分,心裡難過得要命,所以…仙君現在在書裡跟他走劇情、走感情,被虐、被折磨,全都是為了將來有朝一日,能夠複活那個人,跟那個人在一起。到時候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又算什麼呢?
秦休意蹲在地上,苦惱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腦袋,好煩啊,他好難受。他很不喜歡自己現在這麼難受、滿心都是喪氣話的陰暗狀態,但又無法停下來,又因為無法停止,無法自控,而更討厭這樣的自己。
“殿下?”
蕭無陵騎著白馬翻身而下,扶起秦休意:“你怎麼了?”
他看向被蛛絲捆的皇雪厄,皺眉:“你對他做了什麼。”
“天地良心,我可什麼也沒做。”皇雪厄幽幽道,“你不如捫心自問。心有所屬,何必又招惹。”
蕭無陵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懷裡的秦休意卻突然一施力,推開他,自己站了起來。
“殿下…?”
蕭無陵一怔,秦休意也一怔,他沒想到自己那麼一點小情緒真的發作到失憶的仙君身上了,他趕緊解釋道:“我…不是!無陵,我不是有意的……”
蕭無陵收回手,什麼也沒說,他點了點頭,默默退開半步。
這半步之遙像在兩個人身上劃了一刀,昨夜暴雨後相擁共枕眠的溫柔親密,瞬間蕩然無存。
秦休意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挽回一下,畢竟仙君是高山冰冷晶瑩雪,不能指望他來說什麼的,一般這種時候,都是自己去說點什麼挽回一二。可現在,秦休意滿心滿眼都填塞著一句話:仙君喜歡那個人。
——是畢生難忘的初戀,是年少最純真的心動。這書中的所有一切,可以說都是為了那個人存在的。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是蕭無陵提升修為和與真愛修成正果的工具。
一時間,秦休意也沉默了,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有點極端,事情還沒有完全確定,他不該這樣想的,但他就是控製不住。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點軟話,或者嘻嘻哈哈笑一笑,這樣就會沒事了。
可他就是不想。
明明一點也不好笑,為什麼他就要像個沒事人一樣去緩解氣氛,哈哈亂笑沒心沒肺的。秦休意轉過頭,什麼話也不想說,默默爬到灰蜘蛛上,八腳齊動,走了。
風吹來,草低頭,蕭無陵立在草場上,看了一會,轉頭翻身上馬,隔著一段距離,默默跟著秦休意。
微涼的風吹乾蛛絲,皇雪厄等人從白絲繭裡爬出來,望著一馬一蜘蛛的背影,奇怪道:“他倆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來圍攻我們,這會兒就鬨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