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球跑(1 / 2)

下一瞬,老太醫身後那條鬆鼠尾巴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人模人樣地立在那裡。秦休意收回餘光,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當啷。玉湯匙舀起藥汁,蕭無陵坐在他身旁,準備親自喂藥。

秦休意瞥見假扮成太醫的措措站在蕭無陵背後,輕輕點了點頭,想來措措一定已經把這碗打胎藥掉包了。

“我自己來。”

秦休意奪過蕭無陵手中的藥匙,做出一副壯士斷腕痛惜的模樣,他端起藥碗一飲而儘,咕咚咕咚幾口下肚,把空亮的碗底朝蕭無陵一亮,然後砰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滿意了吧。”

蕭無陵無言地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秦休意的腹肚,看著休意僵硬著坐在石床上與自己敵對的模樣,心裡一時有些不是滋味。蕭無陵伸手想將秦休意耳鬢邊散亂的發絲撩過去,指尖還沒碰到人,秦休意側頭躲了一下,冷硬的空隙僵持在兩人之間。

蕭無陵的手指在空中凝滯了一會,最後又默默地收回去:

“早點休息吧。”

他揮手遣退太醫。秦休意心想這不行啊,把措措支走了誰還來救他,他急中生智,突然捂著肚子,痛苦地蹲下來:

“啊…疼……!!”

秦休意不知道怎麼演,隻能即興發揮,他也沒見過真正後宮裡被打胎的嬪妃是怎麼樣的,隻能回憶著以前看過的帶球跑話本,裡麵時常會有小人配角迫害主角受的情節,秦休意抱著肚子作勢要滾到地上…

蕭無陵長臂一伸立刻摟住他:“休意…?秦休意!”

秦休意心裡嘶了一聲,沒滾到地上去好像顯得自己不夠淒慘,他心裡慌得要命,麵上隻能硬著頭皮細聲哀叫著,臥倒在蕭無陵懷裡繼續表演。秦休意把頭死死低著,生怕冰雪聰明的仙君看穿他的小伎倆。

蕭無陵關心則亂,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他從小看慣了後宮爭鬥,那些鬥敗了的寵妃一碗藥下去,都是疼得死去活來。所以製藥前,他特異夜訪太醫院,要求老太醫再三保證做出來的藥絕不會傷身。

——否則依欺君之罪論處,株連九族。

目光如淩遲的刀,剮在老太醫身上。措措打了個哆嗦,隻得跟著演戲,他手忙腳亂地衝過來,臨到跟前才像突然想起君臣禮儀似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叫道:“哎呀!殿下!三殿下啊——不好了,秦國太子這是……”

“這是什麼!”蕭無陵聲音比冬日裡塞進後脖頸的冰錐還要冷,“我不是讓你保證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嗎。”

措措全身禁不住的顫抖,仙君這語氣聽得他脊髓液都要被凍起來,藏起來的鬆鼠尾巴差點咻地冒出來,西川措趕緊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尾巴坐住,裝成是被突如其來的劇變打擊得無法站立:

“回三殿下……老臣…老臣著實是…這麼做的啊!天地可鑒…這藥方是古譜秘傳的,據記載以前各國不少後宮嬪妃娘娘也都有試過,都沒有問題,這…萬萬錯不了的呀…!”

秦休意捂著肚子蜷成小小的一團,高度緊張弄得他微微冒汗,在蕭無陵看來,這是疼得一身冷汗了!

措措趁熱打鐵道:“三殿下…許是…太子是男子,體質可能與女子有所不同,所以喝下去才會……”

“滾過來治。”蕭無陵一眼也不想再看太醫,“治不好的話,不用我說了吧。”

措措點頭如搗蒜,心裡為太醫院被迷昏的老太醫默默點蠟,他伸手佯裝把脈,沉吟道:

“三殿下放心,太子殿下隻是…略有腹痛,但身體之根本並無大礙,靜養一夜就好。”

“這樣叫略有腹痛?”

措措噤聲,瞥了眼秦休意。休意會意,他吃力地抬起頭,拽住蕭無陵的袖子,聲嘶力噎地罵道:

“給我灌打胎藥的人是你,事到如今倒要怪無辜的太醫了?”

蕭無陵沉默。他伸手,想握住秦休意疼到發抖的手。

其實秦休意是緊張地發抖,他咬緊牙關,躲開蕭無陵的手掌:“走開。”

“不要在這種時候耍性子。”蕭無陵握住秦休意的手,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褥。秦休意不屈不撓地抽出自己的手,把臉一撇:

“你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休意……”

“滾啊!”秦休意背過身去,咬住被子叫道,“要把孩子打掉的人是你,現在又來裝什麼好人!你走……嗚!”

他裝作提氣動怒,嘶吼間像又牽扯到了腹部,發出更疼痛的哀叫。蕭無陵鬆開手,不敢再上前。措措一唱一和道:

“三殿下,太子…此時需要靜養!不然…讓老臣照顧他吧,男子受孕,畢竟不同常人,須得萬事小心啊…這地下室陰冷潮濕,恐怕不宜養病。”

秦休意縮在被子裡,心跳跟擂鼓一樣,這樣有用嗎?到底能不能蒙過去?

沉默、良久的沉默。最後,蕭無陵輕輕歎了一口氣,妥協了,秦休意不想再看見他,更不想讓他碰。蕭無陵隻好命人將秦休意轉至寢殿休息。他本還派了些侍仆監視,但秦休意看得煩躁,又鬨起來,蕭無陵無法,隻好連這些人都撤去了。

偌大寢殿內,終於隻剩下秦休意和西川措兩個人。

措措搖身一變,化成鬆鼠形:“殿下,快點!我已通知了將軍,他在宮外小洞門接我們。”

隻要連夜逃出都城,聯結外城秦兵,渡過橫江,他就能安全回到秦國了!秦休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現在完全沒有一點形狀,他都感覺不出來有什麼不同,裡麵真的有了一個…他和五零的結晶嗎?

秦休意回想著燈燭下那默默注視他的黑影子,心中一痛,無陵,再等一等,等我回了秦國保住了孩子,就想辦法救你!

小鬆鼠措措矯健地跳上窗台:“殿下,快!”

“等等,你是隻鬆鼠你可以這樣,我要怎麼逃啊!”

西川措張望著外邊:“北齊皇宮空空蕩蕩的,你看一個人影都沒有!”

“誰說沒有,蕭無陵一聲令下,那些侍衛太監就跟幽靈似的冒出來!你知道這皇宮有多大嗎?逃兩步還說可以拚一拚,堅持逃到宮門外怎麼可能!措措,你來救我之前沒想好逃跑路線嗎?”

措措凝重地思忖片刻:“沒辦法,那隻能用那個了。”

秦休意:“什麼?”

“你忘了?我的設定是你的妖仆,你以為我的妖性就是變成鬆鼠給你摸摸的嘛?”西川措把小爪子伸出來,朝秦休意臉上一戳,砰地一聲,秦休意瞬間變成也一隻褐色小鬆鼠,搖著大尾巴。

“這…我……?!”秦休意呆愣地看著自己胸前兩隻爪子,摸了摸自己頭上豎起的尖耳朵。

措措道:“不過按照設定,我法力不高,給他人變身的技法全書隻能使用一次。我本來想……萬一以後你有更危險的時候再用的。”

“哪管得了什麼以後,眼下就是我最危急的時刻了。快跑吧!”大尾巴休意鬆鼠率先跳出窗外,躍入茫茫夜色中。

他們沿著花園草叢,一路奔至皇宮門處,大門自然是緊鎖的。雖戒備森嚴,然百密一疏,難保哪處花園偏門牆中就有個小洞,西川措帶著秦休意跳出去。

夜風颯遝,揣了崽的休意小鬆鼠在枝叢掩映間跳躍,越蹦越遠,勾月懸天,如微閉的眼睛,秦休意立在樹梢頭,最後回頭望了一眼蕭無陵所在的巍巍皇宮。

再見了。

秦休意向前躍去,再也沒有回頭。

……

三日後。

飛速行軍的秦兵終於跑到秦齊交接處,橫江。渡過去,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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