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逍和他方向相似,察覺他的異樣,釋放重重晶壁把自己武裝到牙齒,當空滾動,轉成流光,可憐不抵風雨侵蝕,也褪去顏色,灰撲撲的,被撂到同樣的方向。
即將墜落的那刻,宣逍一個激靈,懷裡放出碧綠的光芒,籠罩全身,瞬間神完氣足,在空中大放魔力踩急刹車,倏爾頓住,輕輕蹦跳,劃一道弧,極速挪移,飛掠向猛虎章魚。
滾動的晶壁生出臂膀,攬住鐘章一行,再遽然放大,增生一層,落到海麵,與前赴後繼的浪花衝撞得七零八碎,外殼灰飛煙滅,索性是護住了裡麵的人。
未曾溶化的晶壁慢慢展開,充當臨時落腳的浮島,宣逍身上條條道道皆是劃傷,沁著血絲,口中亦流血,脫力跪坐,垂著頭喘息。
“呼,呼……”
他放下一旁的鐘章,學長掉到一半就突然昏迷了,也未解其情況。
“學長,學長?”他呼喚道,嗓音宛如布帛撕裂,難聽得緊。
鐘章眼皮微微翕動,忽而大睜,左顧右盼,猶如一頭森林裡綠著眼睛的野狼,隨時會撩起利爪撲食前方的感覺。
宣逍直覺不妙,未等他做出反應,鐘章先行跳開,前後巡視,忽而嘴唇緊閉,一股源自心底的戾氣油然而起。
“學,長?”宣逍卡殼了。
“不見了。”鐘章嗓音如故,身體安然無恙,他似乎受到了相當周密的保護。
“什麼不見了?”
鐘章一字一頓:“纏枝牡丹。”
“牡丹……學長你的第一隻禦獸?”
鐘章左右探望,儘管依然行動有序,表麵不慌不忙,但頻繁的回視和環顧都一反常態,教人不得不深思。
宣逍眼含憂慮,看向無邊無際的風暴和暗無天日的周遭,裘明和羅曼生死未卜,他和鐘章自身難保,情況簡直不能再差了。
無論如何,當前要務一定是活下來。
宣逍鎮定心神,安慰道:“學長,咱慢慢找,肯定能找到的……”
鐘章忽而擺頭,凝視一處。
宣逍順著望去,發覺那是一片波瀾起伏的海麵,光影糾集,魂念交錯,委實是一片混亂之地,而就在狼藉之間,有一小杆粗糙的尖尖枝頭,勉強浮出水麵。
莫非是……
鐘章飛身而起。
宣逍手比腦子快,禦使晶壁前凸,橫在鐘章之前,阻礙其行路。
鐘章咚地撞碎晶壁外殼,硬是死死嵌入水晶,目露偏執,不悅質問:“為何阻我?”
“太遠了,學長,”宣逍簡單比劃,風暴席卷,蹚過去與找死無異,苦口婆心地勸說,“貿然過去隻會把自己搭進去。”
鐘章聞言,不理不睬,下一刻,猛虎和章魚突然戰栗,不受控製地各自移動,極不情願地邁向深淵一般的海洋。
宣逍驚了:“學長,你的禦獸都是重傷。”
“那就放開我,我去,”鐘章眼射寒光,“一批是非不分的懦夫,也敢長出利爪和觸手,可笑!”
“你這樣隻會妄然搭進去!”宣逍心煩意亂,吼道。
就在這時,那枚枝頭再陷進水裡一點。
鐘章瞳孔一張,渾身爆血,遍體是皸裂的紋,那是強行與宣逍的桎梏對抗而造成的。
宣逍一時不忍,鬆了力道,讓他得以逃脫。
滿身是血的鐘章立時騎乘猛虎,在禦使鮮血的刺激下,猛虎章魚強打精神,一並躍入海中。
“不!”宣逍情急,顧不得收拾晶壁,欺身而上。
沒曾想繼而一陣刺麻直透天靈,血肉崩裂,一隻拳頭橫亙胸背前後,穿透宣逍的胸膛。
宣逍怔愣,無神地凝視鐘章,隻覺得胸部空落落的,又好似十分鼓脹。
他全身凝固,隨著鐘章閃電般抽出染紅的手臂,突生一陣虛弱,麵朝他緩緩倒下。
合眼之前,他仍舊盯著鐘章,這時候,他才恍然發現,有道虛幻至極的身影貼緊了他,猶如跗骨之蛆。
那身影抱著麵色冰冷的鐘章,縹緲地蠱惑道:“對,就是這樣,攔路的障礙,痛快解決不就行了,優柔寡斷為何?”
宣逍徹底倒下,血流一地,晶壁在海水衝刷下也變成淒然的蒼白。
鐘章本欲離開,忽然皺眉,看著宣逍,點出明滅不定的綠光,縫合了他的傷口,並慢慢複原。
影子譏笑:“何必呢?你能繼承‘工廠’秘術,本非善人,何必虛與委蛇,自欺欺人呢。你該不會以為那一拳是我控製你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