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蔽之,重重阻力應接不暇,南極海估摸是走不成了,得另擇他路。
海蒂不滿地唾罵:“一片柳絮樣的彈丸小地也擺譜,咱又沒蹚它領土上,隻會途經東邊的海線沿岸,這也杯弓蛇影,怎麼每年發瘋的光暗獸類沒嚇死它?”
溫何無語,瞄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臥榻之側安敢分枕,暉炅有讓他們忌憚的資格。”
再說了,你這火塹的地盤沒比托殼大。這句話,溫何沒道出口。
“哎……”
海蒂心底的火突然像鍋爐潑上大水的火車,噗地滅了,留下縈繞不散的煙,突入咽喉,順著氣管噴出,化作一聲喟歎,久久無語。
“想打架了?”溫何問道。
海蒂無精打采地睨一眼:“想又不想。”
口氣倒是斬釘截鐵,沒給彆人接話餘地,溫何沒在意,翻找自己的空間樞紐,倏爾眼睛一亮,顛顛手,拿出幾滴氣息內斂的異水,她喜道:“正好派上用場。”
海蒂百無聊賴地看了看,嘴巴圓張:“高壓重水,哪來的?給我一滴。”她化作一道旋風,氣勢洶洶衝向溫何。
溫何輕盈轉體,躲過搶劫,即時握住一滴,催發火係魔力,那重水本屬水土,遭到焚燔淬煉,頓時蒸發,周身猶如一陣源於深海的風兒吹起,令罹受燒傷反噬的溫何神氣一清,心曠神怡,酣暢舒爽,恨不得呼出聲。
效果甚佳,溫何立即用了第二滴。
見她表情美美,海蒂卻不依不撓,過去撲鬨,拍肩膀咬手指,言之鑿鑿:“我收藏的梧桐樹梢咯吱窩火給你用了,你給我一滴補償會死嗎?”
溫何推開她:“給你個王八,納火奇原是你一家做主麼,你一歸源賢者和我搶,丟不丟臉?海底都是這東西,自己去找!”
海蒂著急:“火塹的海底都被那玩意禍害了,你又不是不明白,哪來高壓重水?”
溫何翻白眼,受用兩滴,便小心翼翼把剩下的收起:“我不知道。”
見這人油鹽不進,海蒂死了心,灰心喪氣地席地而坐,七十多歲的人盤腿鼓腮,悻悻瞪著溫何,又不快地挪眼,撐頭吐氣,吹倒了附近焦土上麵奮力爬行的螞蟻。
溫何啞然失笑,抖出一滴高壓重水,夾在兩根手指之間,拎著拐了半圈,走到刻意轉頭不去瞧她的海蒂,抬胳膊抖抖:“喏!”
海蒂瞥她,定睛一看,瞳孔一亮,風卷殘雲收起,一拍口袋:“我的了,這可是你主動給的!”
“沒人跟你搶,”溫何無語,轉動好似被陽炎蹭到的手腕,“瞧你這守財奴的樣兒,去年居然舍得贈與學院那份大禮。”
海蒂忙著給高壓重水騰位置,頭也不抬:“那是給伽格叔的,不是給學院的,不過最後用處不大……對了,你怎麼搞到的?”
溫何忽而一愣:“那是……”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然緘默。
“咋啦?”海蒂維持一向心大的性子,視若無睹地問。
“沒什麼,學生送的,很貼心,隻是沒想到那麼快就用到。”溫何似乎有些感觸,但搖搖頭,恢複淡然。
“那你學生對你的能力可真了解,”海蒂一無所覺地嘟囔,“你每次複燃都會不適於強焱,嚴重燒傷,高壓重水的性質十分契合這種症狀。”
溫何不言,側轉其身,望向塔蘭的方向。
就在此時,本來賴在地麵的海蒂氣勢陡變,騰地站起,身邊燃起熊熊火焰,雙目神光大亮,徑直聚神,朝向塔蘭。
溫何怔然,意外地看向她。
頃刻間,她直覺受到觸動,同樣吃驚望去。
隻見一股金青光輝穿雲破霧,強行衝潰十月的陰晦,帶動整座塔蘭山峰湛湛發光,長天傳響一道渺遠的龍吟,上接青霄,下拓綠野,普照山河,輝映萬象,雖火塹之遠仍受震撼,便江河浩瀚亦有波及。
溫何無言。
海蒂輕聲開口:“神龍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