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總是暗得特彆快, 分明上一秒才看著太陽緩緩地沉入地平線之下, 下一刻再抬頭看過去, 眼前就隻剩下深夜一般粘稠的夜色了。
按照尹建修的指示封上通風口, 將爐子裡的炭火給滅了, 君言疏看了看邊上沒剩下多少的食材,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了一下尹建修對兩個人食量評估的準確。
要是換了他來,估計這會兒邊上還得剩下一大堆吃不下的食材。
也不知道為什麼, 每一回吃燒烤和自助這一類東西的時候, 他都會格外地高估自己的食量,點一大堆遠超自己能吃下的分量的東西。
……偏偏不管他提醒自己多少次“下次一定得要少一點”, 等到了那個“下一次”, 他還是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就因為這個怎麼都改不掉的毛病,某次君言疏帶著自家父母出去吃火鍋的時候, 被那兩個人拉著,硬是在店裡坐了幾個小時, 非得讓他把要了的東西全都吃了下去。
即便是現在, 他都還能想起來店裡的服務員朝他們這邊看的時候,臉上那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的笑意。
……也虧得他們沒過來趕人。
“剩下的會有人過來收拾的, ”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尹建修對這些事情顯然比君言疏要清楚得多,“我們先下山。”
雖說有台階, 但在夜裡上下山, 總歸還是有那麼點讓人不安的。
尤其是這家酒店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氛圍, 並沒有在台階的兩旁設立用來照明的路燈, 而是在每個亭子裡給人準備了一盞看起來很有複古氛圍的提燈,幽幽的光芒剛好足夠照亮腳邊的範圍,隻要稍微遠些,就會看不清另一個人的身影。
看著為了不讓自己看不清腳下,而不得不和自己靠得很近的君言疏,尹建修不由地輕聲笑了起來:“確實很有氣氛呢……”
那股若有似無地傳入鼻子裡的洗發水的味道,恰好好處地維持著兩人間那份隱約的曖-昧撩得人心尖發癢,卻又不舍打破這浮沉的旖-旎。
聽到尹建修的話,君言疏轉過頭看他,正要開口說話,台階邊上的草叢卻在這時候陡地一動,有什麼看不清的黑影從中竄了出來,驚得君言疏腳下一個踏空,身體不受控製地就往一邊歪去。
“你今天……”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人的腰,卻被帶得往下跨了兩步才穩住身體,尹建修有點好笑地看著懷裡的人,“……是真的和這個過不去了是嗎?”
這都是第幾次了?
雖然他確實挺享受這個人的投懷送抱,但總是這樣,他也會擔心對方在自己不在身邊的時候,是不是沒法好好走路的。
然而下一秒,他卻感到靠在自己胸口的人身體有點發僵。
“怎麼了?”注意到君言疏仿佛忍耐著什麼一般擰起的眉頭,尹建修察覺到了不對,扶著人略微站直了身體。
“腳……”試著轉了下腳踝,卻被疼得倒吸了一口氣,君言疏抓著身前的人的胳膊支撐著身體,“……好像扭到了。”
這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要不是尹建修的反應足夠快,他剛才肯定得直接摔下去,雖說這山不算陡,但一陣磕碰顯然是少不了的。
但對方對這個結果卻顯然不怎麼滿意。
小心地扶著人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尹建修蹲下來,握住君言疏的腳腕試了下他的反應之後,才小小地鬆了口氣:“應該不嚴重。”
“待會兒下去之後,問服務生拿點藥,稍微揉一下就好,”這麼說著,尹建修轉過身,背對著君言疏,“上來,我背你下去。”
君言疏不是什麼矯情的人,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做什麼無謂的推脫,輕輕地“嗯”了一聲之後,就乖乖地趴在了尹建修的背上。
……少了平時會有的猶豫過程。
察覺到這個人態度的變化,尹建修翹起嘴角,拿上提燈背著人往山下走去。
尹建修的步子很穩,君言疏隨著他下台階的動作一起一伏的,看著那稍顯黯淡的燈光微微地左右晃蕩,莫名地有種安心的沉澱感。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摔傷了膝蓋,”輕輕地將下巴擱在了尹建修的肩上,君言疏小聲開口,“我爸也是這麼背著我回去的。”
“……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個?”尹建修聞言,沉默了一陣,才出聲說話。
總覺得在這個聯想當中,他被放在了有點不妙的位置上。
君言疏輕聲笑了一下,沒有回答,轉而問起了其他問題:“剛剛那是什麼?”
“鬆鼠……也可能是其他動物,”發現自己一下子能想起來的,會在山林裡出沒的小動物隻有這一個,尹建修停頓了一下,才再次開口,“這邊山上的小動物還是挺多的。”
就是一些植被稍微旺盛一點的城郊,一些小東西也都不少見。
“或者是貓,”想起了什麼,他又補充了一句,“這邊好像有人養了幾隻。”
但凡隻要帶一點田園貓的血統,這些小家夥都能上山下海地倒騰。
“是嗎?”君言疏不說話了,側著頭將臉貼在了尹建修的背上。
尹建修能夠感受到對方噴灑在自己頸側的呼吸,清淺溫熱,帶著這個人特有的清甜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