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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小書生41

好在最終通過自己的據理力爭, 唐周最終還是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要不然這種情況,可能會讓唐周羞憤欲死。此外特彆是蘇正則向唐周吐露自己的心聲後,更是讓唐周心中忌憚。

蘇正則將唐周眼睛上的東西除去, 才讓唐周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他發現自己確實是在之前那艘船上, 而且看這船艙裡依舊點燃的火紅的蠟燭, 便說明著其實離唐周昏迷過去並沒有多長時間。蘇正則此刻正稍微側頭彎腰,幫助唐周處理被鎖在船艙裡另外一邊的手臂。他的手腕上確實是被人用鎖鏈鎖起來, 腳腕上也是如此。

唐周稍微偏頭看了蘇正則一眼。隻見蘇正則依舊和之前一樣毫無差彆,實在是難以想象在那漆黑中,與自己吐露心聲的可怕的人聯係在一起。

但是事實又是如此, 眼前囚/禁住唐周的正是蘇正則本人,這便是毫無疑問的。那麼這一刻所見的因為專注鬆開鎖鏈而麵貌嚴肅的蘇正則, 已然在唐周的眼中成為陰鬱可怕的麵貌了。

蘇正則還是沒有將唐周解開,隻是將這鎖鏈稍微放長了一點, 讓唐周稍微能夠活動。唐周原本隻是看了蘇正則一眼,沒承想, 這一眼被抬頭來的蘇正則看見了。

那麼在蘇正則臉上的, 就忽然又是這柔和的笑容。他看起來確實是心情甚悅。因為在這期間, 唐周雖然一句話沒有多說,什麼舉動都沒有多做,但也正是因為如此, 沒有惹怒蘇正則, 那麼蘇正則在此時臉上的神色還算得上和善溫柔。

連蘇正則本人都是這樣說的:“緒正真是乖巧, 你方才這樣急切地央求我, 這樣一件小小的事情, 我又為何不應允你呢?”他說著,又將唐周因為坐起來而淩亂的鬢發整理。

他的指尖刮過唐周的肌膚, 讓唐周的內心中感受到一種異樣的——彆扭。這種彆扭比起其他的,更加清晰地浮現在唐周的心緒裡。

蘇正則起身出去,也是和之前所說好的,不偷看不動作,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他明明機會都做了那麼多事情了,卻在唐周麵前還要偽裝幾分風骨,要是被蘇靈均知曉這件事,恐怕是毫不意外甚至是要好好取笑一番。

唐周在裡麵拿了蘇正則準備的尿壺,也而不敢耽擱,三下五除二將事情解決。

外麵水聲潺潺卻也顯得靜謐,湖麵上近乎沒什麼聲響,想來原本在這湖麵上泛舟的那些遊客,也全數都回去了。那麼更為清晰的水流聲音其實會更為蓋過湖水之聲,這是不可避免的,唐周一麵趕緊將事情弄好,一麵尷尬羞赧得麵紅耳赤。

唐周一將腰帶係好,果然蘇正則就從外麵進來。應該是即使在外麵,蘇正則也確實將任何一切聲音聽得清楚。

到此刻,唐周都不知道要如何麵見蘇正則。他打算直接不麵對他,就顧自在蘇正則來時,將那原本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條自己弄上了。

蘇正則見到他這樣的舉動,或許一開始以為是唐周確實乖巧,也覺得這樣的舉動著實可愛而發笑。他笑著說道:“這麼著急地想要蒙上眼睛做什麼。”

他彎腰從外麵鑽進來,說完這句話語之後,他的語言稍微停頓。唐周不知道他的沉默是什麼原因,隻得側耳傾聽他的聲音。唐周卻聽到蘇正則那驟然陰冷低沉的聲音道:“仔細想想,應該是緒正一眼都不想看我罷。”

坐在原地聽到這樣話語的唐周表示——他這也是第一次知道,蘇正則這個人平時想得挺多的。

唐周麵對這位陰晴不定、心思難以猜測的蘇家大少爺,他正打算說些什麼,但是比起唐周想要說的話語,係統依舊在這時和唐周說:【儘量不要和他交流。】

唐周在腦海裡問它:【為什麼?】

係統說:【因為我也猜不準你哪句話會惹怒他。就像剛才一樣。】

好吧。確實如此。這是連係統都無法預測的東西。

【你看著他所在的位置。】係統又和唐周這樣說。

唐周照做了。唐周坐在這一張小榻上,仰著頭“看著”蘇正則所在的位置。

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被蒙上了,雖然是完全看不見唐周眼裡的神色。他的雙手與雙腳均是被捆綁,因為最近確實是焦慮許多,天天夜讀,茶飯不思,又是消瘦了一番。他坐在那裡仰頭看著蘇正則所在的位置。竟然呈現出一種無奈般的妥協,一種無所謂掙紮的姿態。

唐周在這沉寂裡聽聞水波晃動的聲響,似乎也能夠聽聞到蘇正則的呼吸聲,卻還是沒有聽到過蘇正則的動靜。唐周不知道自己按照係統的說法去做是否能夠有效,他又看不見,正打算再仔細聆聽過去。

這時,就真的聽聞到了蘇正則的聲音了。他的腳步聲過來,唐周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然後是蘇正則的手掌。

他的手掌輕輕撫摸在唐周的臉頰上。蘇正則說:“睡吧,緒正。你這段日子沒睡過什麼好覺,今日想睡多久都沒關係。”

唐周知道,自己要被蘇正則鎖在這裡不知道多久了。唐周一時間不想辯駁,也遵守係統的話語不和蘇正則過多的言語。

當即在蘇正則這樣輕柔的撫摸下,也真的躺下假裝睡覺——這也正好,讓唐周不繼續想辦法應對他。

不過,蘇正則在唐周躺下時,蘇正則攬了唐周的肩膀與腦袋,讓唐周能夠枕在蘇正則的膝蓋上。他那隻輕柔沒有任何狠厲的手依舊撫摸著唐周的頭發,好像是一種愛不釋手的舉動與姿態。

係統說:【呦呦呦,在這又開始深情了。】

很難想象,像係統這原本嚴肅冷淡的聲音怎麼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唐周很想笑,但是又怕笑出來會驚動蘇正則。

唐周不想讓自己的這副憋笑的樣子被看見,趁勢翻了一個身,誰知這一翻身竟然是將自己的麵孔埋入到蘇正則的腹部柔軟的衣裳間。蘇正則似乎輕笑了一聲,他的手將覆蓋在唐周耳廓上的碎發整理開。

他說:“緒正,如果之後我們能夠一直這樣多好。”

唐周假裝自己困了,沒聽見。

其實上唐周在腦子裡和係統聊天。

係統和唐周說;【你知道蘇正則為什麼蒙你的眼睛嗎?】

唐周說:【不知道。】

係統說:【人類在長久的時間裡都是靠光明而行動的,如果突然長時間陷入黑暗,無論怎麼樣都會讓人無助無措。這樣會對身邊所在的人會產生依賴。長久以來,這種依賴漸次會更加深厚,就無法抹去了。】

唐周說:【蘇正則這腦子乾什麼不好。花在我身上。】

係統又說:【你知道你周圍是什麼情況嗎?】

唐周問:【什麼情況?】

【你所在這艘船在湖中,雖然不是在中央,但也幾乎不靠岸。這船上還沒有任何可以撐船的東西。在這個位置不會被其他的泛客發現,你一個人被困在湖中,就算掙脫了鎖鏈,沒有船槳,你也是根本離不開這裡的。我記得你還不會遊泳?】

唐周說:【我下次就去學遊泳。】唐周又想道:【係統,你說我要是大喊救命有人理我嗎?】

【沒有。你這個位置不在南臨那片湖心了。有點偏僻。】

【我要是在這船上死了怎麼辦。比如什麼突然暴雨掀翻了船,又或者說是水蛇上船咬了我之類的。】

【你問蘇正則。】係統說:【他大概會經常過來看你,就像現在一直抱著你。】

【他這樣經常出門不會讓蘇老太爺覺得奇怪嗎?】

係統給出的答案依舊是:【你問蘇正則。】

顯然現在的唐周肯定是不能去問蘇正則的。他隻是繼續躺在這裡,在這和係統交談的短暫的間隙裡,唐周的鼻尖抵在他的衣衫上,能夠嗅聞到蘇正則身上的味道。蘇正則身上的味道也如他外表一樣似乎是毫無攻擊力異常柔和的。這種氣息將唐周包裹起來。

他又想了想,覺得係統這一次人性化了很多,或許是之前唐周每一次的體驗報告上寫“係統不夠人性化”“係統太過嚴肅”“係統太容易掉線,體驗感不好”等等,才讓公司做了這樣大的改動。

唐周在這胡思亂想,沉默了好一會的係統說:【我查了一下,你的進度條不動,是你收集的好感度同質化太嚴重,這導致後麵的收集基本是進入不了進度條的。】

【什麼叫同質化太嚴重?】

【反正你不能隻用一種方式——也就是你所謂的樂於助人,一直這樣下去行不通。你需要想想辦法。】

唐周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係統問他:【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唐周說:【我想去考試。】唐周在布條後的眼睛輕輕閉了起來。在唐周那空茫的腦海裡,緩慢浮現了曾經的過往。他的內心當中猛然湧起來一陣虛無的惆悵。他和係統說:【不僅僅是因為做了很大的努力想要得到結果,也不僅僅是因為承擔了很多的希冀。隻是當年我十八歲那年,沒有機會參加過高考。當然我也希望我所努力的,是有所回報的。】

【嗯,那你就去考吧。】

過了一會兒,唐周忽然又說。

【係統,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你說。】

【這段時間能不能努力一下不要掉線?】

係統說:【好的,我儘量。】

第042章 小書生42

這就是唐周被蘇正則綁在這艘船上的第一夜。在和係統的聊天中, 唐周也真的感覺到稍微疲倦,先不說他身上的藥性還沒完全退卻,也確實如蘇正則說的一樣, 唐周因為這段時間內長久備考而難以入眠。

聽那水流潺潺聲, 在那溫柔撫摸下, 周圍也是一片溫暖馨香,唐周在這氛圍內, 又一次沉沉睡去。唐周在一次醒來時,已然聽不見蠟燭燃燒時發出來的劈啪聲響,從船艙縫隙中隱約透露日光灑落在唐周的肌膚上帶著幾分熱意, 於是唐周就知道,這是天亮了。

這時沒見到蘇正則是正常的, 畢竟正如唐周猜想的一樣,若是蘇正則長久不回去, 定然會惹起其他人的懷疑,所以在天亮時是必然要回去他一趟的。唐周被束縛在這裡, 什麼也乾不了, 隻能睜著眼睛蒙著布條繼續躺在這裡。唐周在腦海中呼喚了一聲:【係統, 你還在嗎?】

係統說:【在的。】

沒想到係統真的在,這讓唐周稍微驚訝。唐周還以為係統在唐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又一次掉線了。沒想到醒來之後,係統竟然是在的。

一開始呼喚係統隻是想要確認係統在不在, 確認之後, 唐周也便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乾什麼了。隻是問係統說:【係統, 離秋闈還有幾天來著?】

係統說;【半個月多。】

說是去縣城考試, 不過是大家的言語習慣。這鄉試要去的是省城, 快馬加鞭過去也得七八天。唐周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唐周了解到原主之前的科考,當初原主已經經曆過院試, 正是通過了這場考試,原主才能夠進行鄉試。如果不是唐父當年突發痼疾,原主是可以直接參加鄉試,緊接著是會試,不然也不會這樣一拖再拖,拖到現在才能夠去進行鄉試。這也是唐父死前攥著唐周的手而說出來的遺願。

唐周終究是個現代人,比不上原主從小在這個朝代讀書鑽研,在這短短的期間內想要考上,即便是他學習能力極強,也會擔憂萬分。唐周這段時間一直研究這個王朝的古籍國策,也了解到這裡的科舉製度有點類似自己所知的明代科舉。

其實上,唐周在自己的現實世界裡,也是從小到大讀各種書長大的,研究比較多的還是國學經典,四書五經什麼的,也研究得透徹,對於國策史記也頗為了解,要不然這麼久以來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麵前不露餡兒。隻是這裡朝代在曆史上找不到,法則論策上會有所不同,所以唐周就無端緊張了。

係統也和唐周說的是:【我看你投過來的個人簡曆,你以前讀書也不少,甚至當年還有老師誇讚你是學文科的大料。我也看過你這段時間內模擬寫的文章,是大有作為的,你不必如此緊張。你好好弄清楚這個王朝的行政策論以及人文曆史就足夠了。】

唐周在這躺了一會兒,想到這些事情,就對係統說:【係統,你能弄點書我來看看嗎?】

唐周想到一開始係統這在唐周的腦海裡不斷播放的各種古典文籍,就這樣問了。

係統說:【可以。】

於是唐周雖然看起來是躺這裡的,其實是又在看書了。

唐周一看書就忘我,直到自己看得有些頭昏腦漲,最終念著的那些文籍也暫時停頓下來。唐周才發現他有點餓了。他的手無意識地在肚子上覆蓋了一下,這時,一隻手伸過來,也覆蓋在了唐周的手背上。隔著唐周溫熱的手掌,那人也在撫摸唐周的腹部。唐周當然知道他是誰。

果然就聽蘇正則帶著笑意的聲音說:“緒正背完書了,這下覺得餓了是嗎?”

唐周秉承著少說話以防惹怒蘇正則的做法,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唐周以為這一次蘇正則會讓自己不遮著眼睛自己吃飯,結果這一次,蘇正則的湯匙已經遞到了唐周的唇瓣。唐周聽聞他說:“吃吧。我剛剛帶來的。進來見緒正背書背得認真專注,就沒想著打擾。”

唐周依舊想說他自己來,但是又想到這一次蘇正則可能不會太快同意。畢竟讓蘇正則讓步一次,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於是就張嘴將蘇正則喂過來的周喝了,蘇正則喂一口,唐周就吃一口。他喂什麼,唐周就吃什麼。

蘇正則好像是喂食上癮似的,一直喂得唐周吃得很飽才罷休。直到唐周說:“佩珩,我真吃不下了。”

蘇正則說:“好。”他才把東西全部收拾起來。

唐周以為這樣一來什麼事都沒有了,想繼續躺著繼續背書或者想個辦法能夠從這裡逃出去。結果自己的臉頰上就有了溫熱濡濕的感觸。

唐周一開始不知道這種感觸是什麼,便稍微側頭去感受,這樣一來,唐周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更加往正則的掌心裡依靠了。原來是蘇正則沾濕了巾帕,正在給蘇正則擦臉。唐周已經不想糾結蘇正則從哪裡搞來的熱水,隻是感覺到蘇正則的手已經開始解開自己的衣襟。

唐周在腦海裡瘋狂呼喚係統:【係統係統,他乾嘛呀。】

係統說:【給你擦臉,沒感覺到嗎?】

唐周說:【那為什麼要脫我的衣服?】

係統說:【不給你擦身體你就整個人都臭了。】

唐周說:【這不能我自己來嗎?】

係統說:【你問蘇正則。】

鎖鏈清脆的碰撞聲音在這空間異常清晰。唐周依舊被覆著眼睛,他循著聲音與動作去找尋蘇正則手腕所在的地方,然後攥住了蘇正則的手腕。雖然說唐周依舊沒說什麼,但是從那倏然緊繃的脖頸就可以知曉,唐周想表達的是什麼了。

蘇正則將唐周腮邊那因為濡濕而稍微黏在頰邊的頭發整理開,用自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唐周的臉頰。蘇正則說道:“不幫你擦身體,你會感覺到很難受的。”

他說的話和係統說的如出一轍。然而,唐周更想詢問能不能夠自己來,就像昨天自己上廁所一樣。他正打算張開嘴詢問,那原本摩挲著他臉頰的手指已經抵在了唐周柔軟的嘴唇上了。

蘇正則說:“不行。”看來 ,他是完全猜測到了唐周的想法,並且還沒等唐周說出來直接就拒絕了。聽蘇正則這著嚴厲嚴肅的聲音,唐周也知道再多的辯駁也沒用。就直接當做是死屍一般躺在原地,畢竟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掙脫這鎖鏈逃出去,任由蘇正則剝去他的衣服。

蘇正則的手指撫摸過唐周的軀體,讓唐周的內心當中又升起一股彆扭之感,唐周在心裡立即默念道:我思肥泉,茲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好像這樣念著背著,能夠讓唐周的心緒平靜些,從而不去在乎那張讓他難受異常的彆扭。蘇正則讓他以什麼姿勢躺著,他便以什麼姿勢方便蘇正則擦洗。他一個動作,就讓鎖鏈碰撞,發出一種詭異甚至曖昧異常的“叮叮當當”的聲響。

他全身衣服已然褪儘,白玉一般的肌膚得以展露。一些還未乾去的水珠攀附在他的肌膚之上。雖然看起來乖巧異常,讓以什麼姿態便以什麼姿態,但是卻能明顯感受到他身軀緊繃。雙唇一時緊抿,一時蠕動不知道念叨什麼。

隻見蘇正則俯下身去,去聽聞唐周在說什麼。聽到唐周在背《詩經》。

忽然的,蘇正則那原本似乎還有幾分克己複禮的手直接撫摸在了唐周赤/裸的肌膚上,從他的胸膛撫摸過,甚至故意重重地擦拭了過去。唐周嚇得一時間不知所措。

係統在唐周的腦子裡大喊:【完蛋了,我看他神色不好啊。你剛才乾了什麼?】

唐周內心裡委屈至極:【我隻是在背《詩經》。】

係統隻是說:【我看他像是要辦了你。】

已經不用說了。唐周覺察到了他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的手也撫摸而下,那也近乎是赤/裸地界,其實蘇正則隨手便可掌握。唐周害怕得要命,他來不及想他剛才背的是什麼,想用手去推開蘇正則,鎖鏈碰撞的聲音極為激烈清脆。原來是蘇正則一把拽住了鐵鏈,讓唐周的手近乎都碰不到蘇正則。

係統忽然說:【我有一個辦法。】

【說說說說。】

【你哭給蘇正則看。】

【哭不出來。】

【這有什麼哭不出來的,你清白都快沒了還哭不出來嗎?】

係統話音剛落,唐周就哭了。

他的身軀顫抖著,伴隨著咽喉裡近乎不可聞的哽咽。眼淚濡濕了那覆蓋住他眼睛的布條。蘇正則似乎愣住了,沒有繼續再動作下去。他摘掉唐周眼睛上的東西。

唐周那因為被布條遮蓋而無法肆意流淌的眼淚沾濕了唐周漆黑柔軟的眼睫,他雙眼通紅,淚水蘊在黑潤的眼眸當中,鼻尖也紅通通的。任誰都沒見過唐周這一副可憐樣。他這個人雖說性格溫軟,卻又有著自己性格堅毅的一部分,一般的貧苦困難也從來不會讓唐周落淚。上一次若說是蘇正則見過的唐周這副模樣,還是唐父死去那日。

蘇正則用指腹擦去唐周的眼淚。他輕聲問他:“哭這麼傷心做什麼?”

他聲音雖然依舊低啞陰沉,但卻在猛然見了唐周眼淚時忽然將聲音柔軟下來,也不再動他,隻是去擦拭他的眼淚。蘇正則當然以為唐周是因為這件事而哭,於是也是輕聲告訴他道:“我不會弄疼你的。”

唐周這樣一哭,也不知道怎麼的,這眼淚一直掉。本來說他是哭不出來的,內心中隻感覺空茫一片,尚未感受到悲傷,這眼淚便不受控製地往下掉了。

唐周抽噎地哭了一會兒,開始覺察到在哭的不是自己。唐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而在這期間,蘇正則將唐周的衣服重新給他穿上了,也見唐周在哭,隻問他哭什麼,唐周不回複,他自然也不敢做什麼。到底他還是心疼唐周哭得這麼可憐。

唐周抽抽噎噎地說:“我——我想——我想去科考——”

他一這樣說,這眼淚更加止不住地掉落下來。唐周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完全看不到眼前的蘇正則的模樣。隻是能夠感受到蘇正則將唐周抱在懷裡,他的手一下一下拍著唐周的脊背,是一個輕哄的舉動。

蘇正則什麼都沒說,卻輕聲唱起來。唐周是第一次聽到蘇正則唱詞,他的唱聲極為儒雅乾淨,在這唱詞中訴儘心聲。他唱的也是《詩經》,唱的是:“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隻!不諒人隻!

“泛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隻!不諒人隻!”

外麵潺潺水流聲響與他的唱詞交織,清風拂過而讓擊打在船艙之上作響,鳥雀的鳴囀應和其中。這些都成了蘇正則歌聲中的各種映襯伴隨。風中帶來了桂花香氣,濃烈而又深厚,正像他那濃鬱深厚的感情,久久縈繞卻從未消散而去。

唐周忽然明白過來,當時自己背的是什麼,而讓蘇正則生氣了。

第043章 小書生43

唐周念的那兩句, 全然是在表達自己的愁苦鬱悶,想要出遊逃走的情緒。蘇正則生氣也是沒有理由的。

逐漸地,唐周的眼淚逐漸停止了。他能夠稍微看清眼前的東西, 在眼前的也不是那因為眼淚模糊所致使的彩色的朦朧光色。

蘇正則的麵龐在眼前逐漸清晰, 蘇正則唱的那一曲, 唐周實則是能夠聽懂其中的內容的。唐周隻當自己哭得抽噎,說不出來不做任何回複。這次看清蘇正則的臉, 才知道蘇正則這次回來後不知道被誰給揍了。

在蘇正則的顴骨上是一大片青紫色。看來那人打過來根本不講任何情麵,手下毫不留情了。直接朝著這蘇家大少爺的臉上打。

唐周一時有些驚訝。但長時間沒哭這麼厲害過,哭得腦子漲疼, 好在係統還給唐周降低了疼痛值,唐周隻是感覺到有點頭暈腦脹。正是這點頭暈腦脹, 唐周不知道怎麼的,自己的手就撫摸上蘇正則的顴骨了。

一開始唐周是想著誰敢這麼打他, 後來想著不知道這傷是真是假,最後直接就上手摸過去。

摸到蘇正則有些泛涼的肌膚時, 唐周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好在, 蘇正則還是喜歡唐周的接近的, 隻見他雖然被碰了這傷口稍微因為疼痛蹙眉,卻也伸手輕柔地握住了唐周的手掌。

蘇正則見唐周不哭了,緊蹙的眉心鬆開了些許, 沒對之前唐周說的事情做什麼回答, 隻是問唐周說道:“哭了這麼一趟, 可是哭得頭疼?”

唐周點了點頭。畢竟在這時, 他能說的東西實在是太少。

蘇正則的雙手覆過來, 在唐周發脹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唐周被他按得舒服,卻見蘇正則臉上神色無異, 一時間拿不準蘇正則的心思。於是唐周就又問係統:【係統,你說蘇正則會放我去考試嗎?】

係統給出的答複是:【不知道。】

不過很快,唐周就知道蘇正則的回答是什麼了。正像是唐周對蘇正則情感的答複一樣,不回答、不應對、不理會。

唐周還是躺在這船上,天天讓係統給他看書度日。蘇正則時常會來,除了照顧唐周的生活起居,經常抱著唐周,倒是真的什麼也不做了。這樣過了兩天,唐周算了算日子,有點著急了。

唐周就和係統說:【我總算知道了蘇正則麵對我這種態度的感受了。】

係統說:【確實。彆看你這個人對誰都挺溫善,其實內心之中最為淡薄。】

唐周和係統說:【那是因為這隻是個遊戲,沒必要動什麼真情。】

係統說:【你倒是清醒得很。】

唐周兀自躺了一會兒,實在是心中急得不行,然後讓自己翻身趴著,整個人將麵頰埋入到被褥上,開始不斷地蹭著自己眼睛上的布條。因為蘇正則又把唐周手腕上的鎖鏈距離縮短了,唐周想要摸到自己的臉都難。

他蹭了好一會兒,終於氣喘籲籲地將眼睛上的布條蹭下來露了一隻眼睛。係統說:【你蹭下來綁不回去,回來蘇正則見你這樣又要生氣了。】

唐周說:【今天時間還早,他剛走,要好久才回來。】他又蹭了好一會兒,和係統說:【你多找幾本書,開鎖的。我看看。】

係統就知道唐周要乾什麼了。雖然說遊戲公司的服務器比較爛,係統的搜索引擎倒是挺厲害的,一時間給唐周找了不少開鎖教程,不僅有文字有圖片還有視頻。唐周見係統給了他這麼多東西,還愣了一會兒,於是就問它:【還能看視頻?】

係統說:【當然可以。你想看什麼都行。】

唐周這一次是真打算在遊戲體驗報告裡給好好誇讚一下遊戲公司和遊戲係統。不過現在唐周忙碌著,暫時還是眼前的事情比較重要。

唐周好不容易將眼睛上蒙著眼睛的布條蹭掉了,開始艱難地又翻身過來。他手腕上的兩道鐵鏈是鎖在床榻的兩側的,也就是讓唐周的手一直處於放平的姿態,鎖鏈有些短,但是唐周還是能夠活動手臂。

雖然手腕處的鎖鏈短,腳上的倒是不短,畢竟腳上的太短,會讓唐周很難活動,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還是相當難受。蘇正則應該是想到這一點,特意將他腳腕上的鎖鏈弄長一點。

唐周好久都沒有徹底看見這明亮的日光,燦爛的日光從船艙縫隙中透露進來,溫熱地灑落在唐周脆弱的眼皮上。唐周的眼睫顫了顫,他的眼睛徹底適應這近乎炫目的日光後,唐周開始查看係統給他找到的開鎖教程。

唐周努力讓自己坐起來,一邊看一邊觀察自己腳上鎖鏈的鎖長什麼樣子。唐周將鎖的模樣和教程的一一對比,隻是要找到能夠捅入鎖裡極為細小的東西才能打開。

唐周四處在這船艙裡找了找,沒找到太過細小的東西。唐周想了半天,他的手忽然摸到一根冰冷的東西,唐周低頭一看,是一根發簪。

唐周才發現自己頭上的發簪在剛才蹭布條的時候弄掉了。他的手緩慢撫摸這根簪子。不是木簪。

唐周自己一直以來用的是木簪,這簪子材質很硬,也自然不銀簪。應該是蘇正則給他簪上的,但不論是什麼簪,唐周發現這簪子的首端的裝飾上有幾根極為細小的末端。這簪子看這鏤空雕工與裝飾,也不是什麼平凡之物。

唐周來不及在意其他,挑選了比較長硬的一根,努力蜷縮起膝蓋來,讓自己的手能夠碰到腳腕上的鎖鏈。他低頭就開始搗鎖。

係統一開始應該是沒抱什麼希望的,所以在唐周仔細對著教程折騰得眼睛發酸、滿頭大汗時,隻聽了一聲“哢噠”,係統最先詫異地喊道:【開了開了。真的開了!】

唐周終於開了一個,問係統:【過去多長時間了?】

【半個小時。】

唐周點點頭,又開始搗另外的鎖。這次熟練多了,能夠準確找到位置,不久之後,唐周腳腕上的另外一隻鎖也開了。係統說:【你學東西真的很快啊。】

唐周沒來得及回答係統,開始弄手上的鎖。手上不太方便弄,唐周又是搗鼓了半天才打開。打開一隻手後,其他的就容易多了。唐周好不容易將鎖都開了,從這榻上下來,差點雙腿一軟摔下去。唐周按了按自己的膝蓋,覺得是自己躺著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唐周打開船艙,彎腰從船艙裡走出來。

更加清晰地嗅聞到外麵的桂花香氣,隻見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黃色細絨的桂花掛在枝頭,掉落下來的花朵全數飄落在水麵之上。這竟是一個從未見到過的地方,周圍靜謐非常,隻聽聞水聲鳥鳴,翠綠的樹葉與草叢鋪滿了整個兩岸,怡人的清風裹挾著絲絲涼爽而來。唐周不太適應這外麵極為明媚的日光,輕微眯起了眼睛。

他見到這船鎖在中央的一根木樁上,才讓這船不隨波而流。蘇正則要來這中央,應該是要自己再撐一隻船過來。唐周四處找了找,真沒找到船槳或者竹篙。

唐周又重新回到船艙裡去,這次他在船艙裡又是四處找了找,最終隻能將一個茶壺握在手裡。然後唐周在船艙裡坐了一會兒,讓係統給他找新的教程。

他仔仔細細研究了好一會兒,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從船艙另外一頭走過去,將船尾船艙的門虛掩了近乎不可被察覺的一點,然後俯下身子,趴在船尾裡蜷縮著身子躲藏起來。

船上也落滿了不少桂花,這些桂花有些已經枯敗,有些還僅僅是從樹上掉落下來的。卻全都是在這稍微潮濕的船尾裡鋪滿了,唐周俯下身子去,身上全都沾染了這滿是馥鬱香氣的桂花。

唐周等了一會兒,豎耳傾聽著,聽聞了遠處水流波動的聲音,唐周沒抬起來看。係統告訴唐周:【蘇正則來了。】

那水流撥動的聲響逐漸靠近過來,唐周的心臟怦怦跳得厲害,他儘量讓自己更加躲藏起來,讓船艙將他遮擋,也讓自己遮蔽在這船室裡。他手中緊緊握著這盞茶壺,覺察到自己的手心裡出了汗。聽到了船體相碰的聲音,接著是鐵鏈響動,應該是蘇正則將船固定在那木樁上,打算上這艘船了。

唐周聽聞到自己的呼吸顯得極為小心翼翼,看見鋪滿船室裡的小小的桂花被自己的呼吸拂動。

關於蘇正則的任何聲音都是如此清晰。

唐周聽到他踏上船的腳步聲。他打開了船艙。他已經發現唐周不見了。他著急地在這船艙內踱步。他打開船艙,要去船頭再仔細看看。正是背對唐周所在的位置。

唐周隻能快速而又小心,但難免會晃動船隻,會製造出聲響,在蘇正則聽到響動轉頭過來之時,唐周手中的茶壺已經朝蘇正則的腦後砸去。

隻聽一陣“劈裡啪啦”地聲響,那手中的茶壺乍然碎裂。唐周緊緊盯著自己砸的地方,這是剛才特意學到的能夠砸暈人又不會受傷太重的地方。但唐周又擔心自己力道不夠,更是心驚膽戰地看著蘇正則。

蘇正則轉過來凝望唐周的眼睛極為平靜。不見任何的驚訝與憤怒,麵上的神情也是如此。唐周以為自己砸輕了,這事沒成。

卻見蘇正則緩慢地閉起了雙眼,要往下倒去。

下麵是碎裂的茶壺碎片,唐周怕這些碎片紮入蘇正則的身體,立即上前一步撈住蘇正則。這一撈,唐周在知道這蘇正則原來這麼重。不過就現在的唐周而言,這事成了就行。

唐周雙手緊緊抱著蘇正則,將蘇正則拖到船艙裡去。他讓蘇正則躺在原先他躺的榻上。唐周正打算要走,看見蘇正則的手上正在流血。

是剛才他倒下的時候唐周隻顧著他的身體,沒注意到他的垂下手已經被碎片劃了。血流得不多,但唐周還是將之前蘇正則覆在他眼睛上的布條解開,纏繞到蘇正則的手上,最後再好好地打了一個結。

最後他起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唐周跳上另外一艘船,找到這艘船上還有另外的竹篙。將這竹篙扔給蘇正則所在的船上,自己解開木樁上的鎖鏈,將竹篙往木樁上一抵,一推,將自己推開了一段距離。唐周開始撐船。

係統說:【錯了錯了,往另外那邊撐。不然你的船在原地打轉。】

過了一會兒,唐周的船在原地轉了一圈,唐周找到正確的發力點了,直接朝岸邊撐過去。

被風吹拂的桂花撲麵而來,這大概是今年最後盛開的桂花了,正在不斷地掉落。這小小絨絨的桂花全都落在唐周的身上,他的發間也藏匿了不少的黃色桂花。

唐周沒有朝遠的地方撐船,隻是趕緊找了一個靠岸的地方。唐周一抵達岸邊,立馬上了岸去。

這裡不是真正的船岸,隻是岸邊隨便一處滿是雜草樹木的地方,幾乎沒什麼人能走的路。唐周用竹篙打了打草叢,沒發現裡麵有蛇,就從船上跳下來,這齊膝的草叢在唐周的腳下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這裡泥土太潮濕,唐周的鞋襪、衣服尾擺都濕了。唐周不管這些,繼續拿著竹篙敲打著周圍。半晌,唐周才徹底從這潮濕的泥岸走上去。

這次倒是一條寬闊的道路,兩邊都是叢林,應該是南臨郊外的不知道什麼地方。

唐周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桂花、草屑,沒拍掉什麼東西。但是忽而,唐周聽到一陣馬蹄音紛亂而來。

唐周抬起頭來,看見在這寬闊的地界一個身穿鮮亮紅衣的少年駕馬而來。他聲音清脆而又驚喜,他遠遠地大喊:“唐周!”他更加快速駕馬,揚起一片塵土墜在身後。他大喊道:“伸手給我!”

唐周遠遠看著他,看見蘇靈均臉上這樣驚喜若狂的神情,看見那直接照射到自己眼睛裡的刺目日光。他稍微眯起了眼睛,他扔掉手裡滿是汙泥的竹篙,朝那個飛奔而來的少年伸手過去。

蘇靈均伸出雙手,稍微彎腰俯身,抱著唐周的腰身,將唐周直接撈上了馬。他從唐周的身後緊緊攬住唐周,一手抓住韁繩,調轉馬頭,立即就折返回去。

他嗅聞到唐周身上濃鬱的桂花香氣,他未束起的頭發飛揚起來掃在蘇靈均的麵頰上。他卻根本不在意,隻是稍微低下頭,眼裡滿是驚喜與不敢置信。他去嗅聞唐周身上那依舊美妙濃鬱的桂花香氣,最後他偷偷在唐周的柔軟、落滿桂花的頭頂吻了一下。

遠處的水流之中,一艘船靜謐地停泊在中央。散落在甲板上的茶壺碎片看起來一片狼藉。船艙的門沒有關,能夠看見船艙的榻上坐了一個人。

他睜著黑沉的雙眼凝視那清朗的天空。在這樣的眼睛裡沒見任何的迷蒙,根本不像是被打暈的人。他的一隻手被人好好地處理,稍微有鮮血滲透在那白布上。他另外一隻手上攥著一根發簪。他神色空茫,無人猜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凝望著那碧空所想的是什麼。

第044章 小書生44

唐周沒有騎過馬, 這樣被蘇靈均帶在馬上騎馬騎了一段,差點沒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顛出來。好在蘇靈均沒有帶唐周去往太遠的地方,隻是尋找了一處距離城郊較近的驛站。

蘇靈均到了地方之後, 立即翻身下馬, 唐周正還難受著, 一時間沒注意,就被下馬的蘇靈均抱著他的腰從馬上下來。

這倒不算什麼, 主要的是蘇靈均將唐周抱下來之後並不是讓唐周自己走,而是這樣直接抱著唐周往驛站裡去了。這時候正是不少學子趕赴省城科考的時間,也有不少學子會正巧路過這驛站而落住。所以此時, 整個驛站裡的人甚至還不在少數。

唐周臉皮薄,而且又擔心落人話柄, 他唯一會的事情就是——裝暈。上次蘇靈均抱著他走過了整個蘇府,唐周就是裝暈將這件事糊弄過去。

唐周此刻滿身狼狽, 這裝暈起來倒是頗有信服力。不久,那驛站的主人見到這場麵, 擔憂地上前來詢問蘇靈均道:“這位公子是怎麼了?可需要喊大夫過來。”

蘇靈均自然是知道這是唐周在裝暈, 隨即臉上帶著笑意回複了他的話語說:“不用。隻是長途跋涉難受得很, 又因為迷路遭遇了些苦難。你倒是準備一件成衣,一桶熱水過來即可。”他正打算抱著唐周上樓去,又轉頭說道:“對了, 也準備些吃食過來。”

這樣, 蘇靈均倒是沒有什麼吩咐的, 就帶著唐周上樓去了。

一進屋, 唐周立馬睜開眼睛。唐周睜開眼, 就見了那凝望自己帶著極為明媚笑意的雙眼。唐周用手推了推蘇靈均的胸膛,蘇靈均也沒強製非要抱著他。當即他就把唐周放下來了。

但是唐周一下來, 雙腿立即一軟,差點摔下去。是蘇靈均立即撈住了唐周,才讓唐周免於此劫難。

唐周隻覺得自己的大腿內部酸軟無比,應該是在馬上磨的。本來應該是有疼痛感,但他又感覺不到這點疼痛,一時間沒注意到自己的大腿被磨了。蘇靈均笑著抱著唐周,笑著和唐周說:“怎麼了,這才從本公子的懷裡出來,就立即投懷送抱了?”

這蘇靈均不知道怎麼的,竟然開始這樣油嘴滑舌起來。唐周沒理他,忍受著大腿的酸軟,自己撐著桌子坐下。蘇靈均還在一旁攙著他,應該怕他摔了。

蘇靈均又道:“你這人怎麼固執成這樣呢?我抱你過去不也一樣?非要自己走過去。”唐周也沒理他,自己趕緊倒了一杯水喝著,這一口清涼甘甜的水灌入到咽喉之中,唐周才感覺到自己算是半條命回來了。

唐周轉頭,看見蘇靈均還是笑臉盈盈地看著自己。不知道今日蘇靈均是高興什麼,一直在笑。而且還穿得一身大紅衣,雖說蘇靈均平時穿衣就是色彩極為鮮亮,但是這大紅衣搞得他宛若是結婚似的。唐周就沒忍住說道:“你怎麼穿得是要去成親似的。”

蘇靈均道:“我是要去接你,方便你看見我,才穿這身衣服的。”

這倒是讓唐周稍微詫異,有一件事唐周也頗感疑惑,於是便問他:“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的?”

說起這件事,蘇靈均似乎有許多話要說的架勢。他坐在唐周的旁邊的凳子上,自己也倒了水,不過是用唐周剛才喝過的杯子喝的。唐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隻是盯著蘇靈均的麵孔看。

隻見蘇靈均喝了一杯水清了清嗓子之後,蘇靈均說道:“那日我說好了去城北送你,卻半天不等你來。我就猜測你的不見和蘇正則那個瘋子有關係。我到了家裡,很快他就回來了。他見了我,就得意洋洋地對我笑,我也就知道了,他是真的將你藏了起來。我和蘇正則打了一架,也向祖父告狀說是他將你藏了起來。他倒是裝起可憐來了。還收買了下人,祖父找不到直接根據證明我說的是真的,就認為我說的是假話,說我性格越發頑劣,狠狠罵了我一頓。我心中對於你的安危焦急不已,派人去緊緊跟著蘇正則。因為我發現蘇正則這幾天真的是經常外出,我就知道他其實去找你了。不過頭幾天,即使我派的人死死跟著他,總是跟丟了。今日不知道怎麼的,應該是他疏忽大意,竟然是跟著他來到這城郊。我聽到消息,立馬就過來打算找一找你在不在這附近。結果,你竟然是真的在的!”

他說起這些事情來,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在他這張年少的麵孔儘數都是少年風采。他說到這裡,有些激動了,他湊來對唐周說:“我早就說過我大哥不是什麼好人,讓你不信我,你現在吃虧了吧。他這個人自私自利得很。我早就說過了,你早些時候還不如和我玩,我雖然之前對你態度惡劣一些,但也隻是逗你,我不會做真的惡事,因為那樣祖父會打斷我的腿。”

他應該是高興極了,在唐周麵前嘰嘰喳喳地不停歇。唐周見他一臉邀功自傲的神態,覺得現在在眼前的蘇靈均真的是一個小孩子沒有什麼區彆。唐周和蘇靈均說:“謝謝你這段時間裡一直找我。”

蘇靈均神色稍微怔愣,他停止了自己的絮叨,他呆呆地看著唐周。他卻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外便有人敲門,說是之前要求準備的東西都帶來了。蘇靈均招呼他們進來。

那些東西都擺好,唐周要洗一洗澡,唐周還沒說什麼,蘇靈均就兀自出去還關了門了。

唐周正在心裡感歎這小子忽然懂事溫順了不少,卻不知道蘇靈均一出這間房屋關門之後。所展露在臉上天真無邪般的笑容便緩慢地消失不見了。存在於蘇靈均臉上的,依舊是那倨傲與頑劣的笑容,這笑容沒有被任何人瞧見。

他在唐周的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出了這個地方,不知道乾什麼去了。就是那展露在唐周麵前的笑容,是半點都不展露給他人的。

這次好不容易真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唐周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這一放鬆下來,唐周的腦子裡就會胡思亂想,想到那還在船上的蘇正則。又想到剛才蘇靈均說的那些話語,他仔細思考了一番,忽然在心下明白了一件事。

之前蘇靈均的人怎麼跟隨都是跟丟的,怎麼會今日就突然就跟上了?

然後唐周再仔細想了想其他的一些細節。那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自己頭發上的不知道什麼材質如此堅硬的簪子。一艘船上的兩根竹篙。他從船尾奔跑過去自然會引起一陣響動,他卻沒有及時就轉頭過來。

於是唐周就知道——蘇正則是故意放自己走的。

唐周的整顆心臟在緩慢地沉下去。

【心動了?】係統在唐周的腦海裡說道。

唐周歎了一口氣,他說的隻是:【我隻是覺得蘇正則這樣做——何必呢?他這樣的人,想要什麼樣的人都有。何必在我身上花費這麼多的心思。】

係統說:【果然你這個人還是挺冷血的。】

唐周沒有再說話,隻是稍微閉上眼睛,讓自己享受著還算安逸的短暫時光。唐周將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之後,蘇靈均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剛好唐周有事情要找他,在蘇靈均又要開口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時候,唐周和他說:“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蘇靈均說:“什麼忙?”

唐周說:“我要趕去省城裡考試,不吃不喝快馬加鞭也要七八天,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要趕緊過去。希望你能夠幫我雇一個馬夫還有馬車——”唐周尚未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完,就聽蘇靈均說道:“這件事這麼簡單,我帶你過去就好。”

唐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蘇靈均所說的帶他過去是什麼意思。直到看見蘇靈均在下麵牽馬,才明白蘇靈均所說的意思是要直接騎馬帶唐周過去。

唐周站在下麵,看見已經坐在馬上的蘇靈均依舊用這種可以說是極為明媚天真的笑容麵對著他,他身上穿著的顏色極為鮮亮的衣服,上麵所存在的金色紋飾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這時凝望他的麵孔,也就不知道是那紋飾更為耀眼,還是他臉上的笑意更為耀眼。

蘇靈均說:“我這匹馬可不簡單,我們跑過去,給它足夠的吃食,讓它好好休息一晚,還是精神抖擻的。你坐馬車過去,一路上不僅顛簸,還速度慢,還不如我直接帶你過去來得好。你要是同意我帶你過去,你就將手伸給我。”

他說著,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唐周所在的位置。

他手上不戴任何金玉戒指,要是平時,這蘇靈均一般都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今日雖然說是穿了這麼顏色明麗的衣服,其他的裝飾倒是減少了不少。

唐周細細想了一會兒,問道:“蘇老太爺知道你要離家嗎?”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蘇靈均說:“回家之後隻不過是被打一頓而已。”他似乎見到唐周皺眉,便也不管其他的,直接又和唐周說:“唐周,你到底同不同意我送你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唐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真的伸手遞交在了蘇靈均這纖細修長的手上。隻見蘇靈均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猛然地一使勁,將一隻腳踩上馬鐙的唐周一把拉上了馬。

他雙手都抓著韁繩,將唐周完全地困在他手臂而造就的小小一方天地中,他聲音高揚著,帶著一種根本忽視不掉的興高采烈。他驅馬大喊了一聲:“駕。”然後帶領著唐周飛奔省城所在的位置。

唐周因這迎麵撲來的風稍微眯起眼睛,他的背後是蘇靈均那炙熱的胸膛。他整個人完全被禁錮在他氣息之所在。唐周在這時後知後覺地和係統說:【係統,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係統和唐周說:【誰知道呢?】

第045章 小書生45

這樣一來, 對於唐周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唐周在這馬上坐了這麼久,大腿根部自然被磨得一片紅色。雖說唐周感覺不到明顯的疼痛, 但是腿根處依舊會傳遞過來各種異樣感受, 這便是怎麼都忽視不掉的了。係統和唐周說:【你還不如和蘇靈均說你騎不了馬, 坐馬車算了。】

唐周和係統說:【我怕趕不上,中途要是發生什麼意外耽擱了就難說了。】

係統聽到唐周這樣說, 也不做其他的提議。任由唐周這樣折騰自己。一到晚上,蘇靈均趕到下一個驛站,唐周就會自己給自己擦藥。這藥還是徹底出了南臨後在第一個驛站買的。

唐周沒讓蘇靈均注意到這件事, 怕蘇靈均因為這事不帶他去了。有的驛站會也有鏡子,但是那也是少數, 也可以是幾乎沒有。那被磨傷的地方在腿根處,唐周自己一個人很難看見。

係統說它們會對玩家的隱私做保障, 它說它是什麼看不見的,也幫不了唐周什麼。那麼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唐周自己胡亂在酸脹灼熱的位置, 憑靠自己的感覺胡亂塗藥。

頭兩天倒是沒什麼感覺, 後來腿根的一些傷好了, 還是發癢。平日裡走路褲管摩擦著,更加是難以忍受。係統說它隻能止痛,止癢它是真做不來。那麼這段時間都是唐周忍著。

但即使再怎麼忍著, 走路姿勢都會大有不同, 這自然會被這段時間都在唐周身邊的蘇靈均察覺到。

這幾天蘇靈均帶著唐周趕路, 那還真是性情大變。雖然說還是和平時一樣都是吃吃喝喝玩玩鬨鬨, 但是在唐周麵前是真的不見他有任何的惡劣玩鬨了。

到了一個驛站, 蘇靈均都會立即將馬牽去休息喂食。將馬安置好,又立即上來給唐周訂房。這段時間, 還真是沿途而去都是趕考的莘莘學子。鄉試便有這麼多人了,恐怕到時候會試更是一大片人湧入京城。

蘇靈均也不知道什麼能力,總是能夠找到兩間房。

雖然蘇靈均這人挺愛玩的,在這段時間倒是沒有怎麼故意煩擾唐周。要是真的無聊過來,也隻是看著那在燭火旁看書的唐周。

有時候,唐周看書看得久了,抬起頭來,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這裡麵的蘇靈均,要麼是他盯著唐周不知道看些什麼,要麼是坐在那椅子上先是自己睡去了。

在這屋內的燭火不僅照射在唐周所捧的書本上,也是照拂到蘇靈均的麵孔之上。將蘇靈均眉眼之間所存在的幾分意氣柔和不少,也能夠看見在蘇靈均麵孔上,有幾分風塵仆仆的疲倦之貌。

這日,唐周抬頭見蘇靈均在那椅子上仰靠著腦袋睡著了。剛好自己也打算睡覺,正想去叫醒蘇靈均讓他去自己屋裡睡。走進了幾步,忽然見了蘇靈均的手掌心被馬的韁繩磨紅了一大片。

這蘇靈均本來是蘇家最為受寵愛的小少爺,什麼粗活累活從來不乾,手上除了練劍武術而留下來的點點痕跡,從來不會有其他的。唐周乍然見了這傷痕,心中忽然一片歉疚。

他將自己之前買來用的藥,輕輕塗在蘇靈均的掌心。又因為見了這傷痕,想著蘇靈均這時間裡確實比起他唐周來說還要疲憊,就不忍心吵醒他。打算弄完之後,讓蘇靈均先睡一會兒再說。

唐周坐在蘇靈均的身邊,他一隻手捧起蘇靈均的手,另外一隻手抹了藥膏塗在他的掌心。在蘇靈均身旁的那一盞燭火也照拂到了唐周身上。他低眉做事做得認真,燭光柔和美麗的光亮落在他垂下的眼睫上,仿若是被撒上了金箔。

他或許是做得太認真了,周遭一點點的變動都沒有被他察覺。蘇靈均被碰了掌心的傷口,即使睡得深沉,這點疼痛還是能夠感受到。於是他也早就睜開眼來,看著坐在他身邊垂眉給他擦藥的唐周。

在這夜裡,除去燭火照亮的地方,其餘都顯得昏黑。為了看清蘇靈均手上的傷口,唐周將這盞燭火往下移過來,那麼就難以照清楚蘇靈均的雙眸,他的雙眸在這昏黑裡顯得如此幽深。像是有什麼東西盤桓在其中,在濃鬱的夜色中愈發沉重,難以驅散而去。

唐周將蘇靈均的這一隻手用綁帶綁好。這樣不僅可以讓蘇靈均手上的藥不被蹭掉,還可以讓蘇靈均握著韁繩的時候減少些許的摩擦。他弄好這一隻手,要處理另外一隻,他稍微要抬起頭來時,蘇靈均又更快一步將自己的眼睛閉上了。

唐周做完這件事,見蘇靈均還是沒醒。就站起身來從外麵走去,他以為蘇靈均是真沒醒的,這次走路也不故作正常。

稍微有些笨拙地移動著自己的步子走出去,他背對著蘇靈均,哪裡知道蘇靈均已然睜開眼睛看見他這奇怪的姿勢。

唐周下了樓,來到了馬廄。

這馬廄裡的馬也不少,唐周的手裡拿著店家給他的燈籠,這燈籠稍微照亮腳下的路不至於摔倒。唐周在這昏黑的夜色裡依舊看見了馬廄裡屬於蘇靈均的馬。

蘇靈均的馬很好認,雖然是尋常的皮毛顏色,但是因為長年養得好,毛皮顏色光亮。在馬的眉心,甚至還有一撮小小的白色絨毛,更是好認。

唐周走到它的麵前,見它還在吃草,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摸了摸。它似乎是認得唐周的,沒有撅蹄子,也沒有甩腦袋,隻是抖了抖耳朵繼續吃。唐周從一旁拿了一些草料扔在它的食槽裡,又摸了摸它的腦袋說:“真的辛苦你啦。”

它不知道聽懂沒有,又是抖了抖耳朵,從鼻腔裡噴氣出來。

唐周在這裡照看了它一會兒,就回去了。唐周以為這段時間蘇靈均醒了,應該回去到自己房間裡睡覺去。誰知道唐周剛一走進房間,一道強硬的力道就扯著唐周。

緊接著,唐周背後的門被人關起來。他在整個人就被抵在門後了。

燭火都在那邊,這邊太過昏黑。唐周看見蘇靈均這深沉的眼睛以及在昏黑裡看不清的麵孔。唐周想說些什麼,蘇靈均兀自從下麵撐著唐周的身體,抱起唐周之後,兩隻手牢牢架住唐周的身體。唐周被他禁錮在這小小的地界裡,感受到了來自他的壓迫。

隻聽“嘭”的一聲,唐周的脊背完全抵在了門扉上。這下,唐周是真的逃無可逃了。

唐周還未說什麼。感覺自己傷口所在的位置被蘇靈均的手撫摸。他原本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但在他撫摸傷痕的時候覺得極為灼熱滾燙,好像是要從蘇靈均的掌心裡將唐周的傷口灼傷。那原本已經痊愈的傷痕,也更是奇癢無比。唐周皺了眉,就聽蘇靈均說:“受傷了?為何不和我說?”(審核您好,這裡隻是撫摸傷口,請您不要再鎖了。全章什麼事都沒做。)

唐周說:“隻怕耽誤行程。”

蘇靈均說:“你這人,在這些地方上真是格外固執。”他這樣評價了一句,又問唐周:“近來可有上藥?”

唐周說:“上了。”

蘇靈均說:“你少騙我,今日在這驛站,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都在看書。哪裡有時間擦藥?”

他這次不把唐周抵在門扉之後了,一下子抱住唐周,將唐周抱在懷裡。看他走過去的地方,分明是那床鋪所在的位置。唐周要張開嘴說話,蘇靈均率先一步說:“你自己都照看不好自己。我隻是照看你罷了。你做了官,可不能忘了我對你的恩情。還有,要是這些傷痕不得到好的處理,要是因為這點小傷,在臨近考試那天病了,我看你後悔都來不及。”

他將唐周放在床上,又問唐周平日裡用的藥什麼。唐周指了指之前給蘇靈均擦的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瓶。蘇靈均走過去,將藥拿過來。過來之後就開始分開唐周的大腿。

唐周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係統,我怎麼覺得很不對勁呢?】

係統說:【那你自己也確實看不見擦。】

唐周說:【你說得對。】

唐周和係統這樣說了一會兒,也覺得剛才蘇靈均說得對。他也就沒太過強硬地合攏雙腿。

但是唐周現在所穿的衣物,因為平日裡他們要一大早出門,早晨的風開始帶著涼意。隻能在這幾天早晚都多穿一點。唐周所穿的這褲子的樣式,要能夠擦藥,是要將褲子完全脫掉才能夠擦到。想到這件事的唐周下意識用手去擋已經在解他腰帶的蘇靈均。

蘇靈均抬起眼眸來。唐周在他這雙能夠透露萬千心緒的眼眸當中不見任何的情緒,在麵孔上的神色也是如此。

最近蘇靈均也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讓唐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蘇靈均了。之前蘇正則說蘇靈均的那些,他也沒說得明白。又想起,蘇靈均本人心裡的心上人是彆人,大抵是真的對他沒什麼想法,隻是正如他所說的,想得到將來他的蔭蔽。便也將那原本擋著蘇靈均的手逐漸撤去了。

他這樣撤去手指的舉動,全然是一副信任的姿態。蘇靈均的雙眸注視著躺在自己身下的唐周的麵孔。他褪去了那一副拒絕的神態,俊秀無雙的眉目在晃動的燭火下顯得柔情蜜意,他身上那種純淨甘洌的氣息更加凸顯。

蘇靈均攥著唐周腰帶的手指徒然之間,不易察覺地收緊。他蜷縮起來的指尖勾住了那柔軟的布料。他暗沉沉的眼睛裡頓時翻湧起一陣唐周沒有看清的情海濤浪。

第046章 小書生46

這蘇靈均也不知道怎麼的, 或許是這腰帶驟然燙手,直接將這被鉤在指尖的衣料扔了。隻見他原本好好在這待著,突然地就轉身離去。

他離去的背影極為匆忙急切, 竟然與那一日兩個人搶腰帶而造就的後果毫無異處。蘇靈均也是這樣, 不知道怎麼的忽然離去, 步履匆匆,看不見在他臉上的是什麼神色。這始終讓唐周感覺到莫名其妙。此刻唐周也是這樣感覺的。

不過唐周沒有就這件事繼續疑惑, 現在他正打算擦了藥之後就打算睡覺,明日一早,兩個人還要在天還未徹底明亮時起來趕路。再過兩三天, 隻要半路沒有任何的意外,就能夠趕到省城去。

唐周這樣想著, 依舊打算像之前幾次一樣,自己處理腿上的傷口。唐周正脫了褲子手上抹了藥膏打算塗時, 忽然地,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唐周聽著聲音也是嚇了一跳, 畢竟他現在下麵完全赤/裸, 唐周立即眼疾手快就拉過被褥將自己的身軀遮蓋起來。

他抬頭一看,是不知道去乾什麼回來的蘇靈均站在門口處。

唐周隻聽他說了一句:“你遮好沒有?”

唐周回複他:“遮好了。”

唐周抬頭看蘇靈均所在的位置,看見他瞥頭站在那裡, 在唐周沒有遮蓋起來時, 他無意是闖門而入後立即就側頭過去, 一眼都沒有看過來。唐周見此, 心中想著, 這蘇靈均這舉動怎麼是把他當做是黃花大閨女不小心展露肌膚時的樣子。

唐周正是這樣想著,就見蘇靈均這下是真的在唐周的話語下轉頭過來, 他又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最後他給唐周扔了幾樣東西,兀自又急匆匆走了。什麼話都不說。

唐周見他步履匆忙,但是在剛才那短暫的麵見中,其實是見了蘇靈均的耳朵通紅,眼中竟然是布滿一種純粹的羞赧無措。還未等唐周看得清楚,蘇靈均又倏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唐周看了看,看見蘇靈均帶來的是一麵鏡子、柔軟的綁帶、新的膏藥等等這些東西。唐周知曉這是剛才蘇靈均特意給他找來的。但是唐周更在意的是,這蘇靈均天天說是花天酒地去,怎麼剛才像是沒見過似的羞得麵紅耳赤?

說起這件事來,這蘇靈均確實是天天不學無術的樣子,也當真隻是吃吃喝喝罷了。

那些狐朋狗友總是邀請蘇靈均去青樓楚館裡去,他也是半點都沒去過的。畢竟蘇家家風如此嚴厲,要是讓蘇老太爺知曉這件事,蘇靈均怕是要捱一頓狠打。

這人之前在唐周麵前趾高氣揚,不過也是故作姿態。說是愛上了一個小倌,也是為了哄騙唐周而已。

這一推門進來,見那明晃晃白皙展露的肌膚,藏在衣料與雙腿之間的隱秘,也近乎在燭光搖曳下若隱若現。當即,這一位過秋才及冠的少年郎忽然紅了臉,半分都不敢再瞧。

一旦心臟徒然怦跳起來,更是不加所措得找不到頭腦,隻能每次都匆匆逃離,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這一副狼狽慌張模樣。這驟然的舉動,對於直麵他的唐周來說,確實是足夠莫名其妙。

不過唐周倒不會對這件事格外在意,畢竟蘇靈均這個人本身就是情緒外泄,有的情緒也是來得莫名其妙的。

唐周這段日子,也隻想著趕路備考了。

不過第二日,唐周發現蘇靈均換了一副馬鞍,在唐周所坐的位置前方,是一段極為柔軟的材質。唐周見此,知道是蘇靈均有意換的。當即心下也是感激,也忍不住對蘇靈均展露了如此燦爛的笑顏,對他說:“真是感謝你這樣幫我。”

早晨的日光顯得極為輕柔,灑落在唐周的麵龐上,讓其的麵容在這橙黃的晨陽中鍍上柔軟的暖光。他仰著頭從馬下笑著看坐在馬上的蘇靈均,全然展露的這一明媚的笑容,恐怕又直擊這位少年郎的心臟當中。

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因為那慌亂跳動的心臟而無措了,而是直麵這讓他產生濃烈情意的青年,伸手接觸這散發清冽惑意的根源。

他抓住唐周的手,擁抱住他的腰,又是光明正大地將唐周環抱入自己的懷抱,馬鞭揚起,蹄聲響徹,他們又共赴那遙遠的地界,兩人共乘一馬,親密無間。然而這種親密無間,也全然不會被唐周在意罷了。

這樣趕路趕了幾日,還真提前趕到了。

這一日趕到省城,正遇了當日的日暮時分。兩人身披霞光來到此處,血紅的夕陽被他們拖拽在身後。那巍峨的城門沐浴夕輝中,投下一片陰黑的陰影。隻見人影麇集,行客匆匆。蘇靈均拉了韁繩,讓馬慢下步伐。

兩人正打算往城裡進去,卻見一人從另一處趕來,唐周一時沒看清是誰。卻先聽聞到了他的聲音:“蘇少爺,唐公子。”

唐周聽聞這聲音異常熟悉,再仔細一看,在下麵的是林方。

身後蘇靈均說:“我先一步讓林方先來省城打點具細,隻等你來省城入住備考。”他說完這句話後,倒是頗為自傲地和下方的林方說:“怎麼樣?本公子可是真的幫你將唐周帶來了?我從未說什麼假話是吧。”

唐周聽他們這樣的交談,才知道他們先前就有了商議。

幾人到了林方早先就定好的客棧,好不容易在此時吃上一頓好食,幾人就談起之前唐周失蹤的事情,唐周也就知道了林方與蘇靈均當時的淵源。

唐周對這兩人都極為感激,不知道何以為報,兩人都說是好好考取功名便是最好的回報了。

幾人笑著,談論一些輕鬆的趣事,倒也是其樂融融。蘇靈均喝了點酒,中途有些微醺,林方先扶蘇靈均休息。唐周在店家的指引下來到自己的房間,隻見這房間極為寬敞,光線明晰,床榻柔軟,其中配備一應俱全,就知道這是林方有意為他準備的。

唐周更是愈加努力去備考了。

周圍俱是前來科考的莘莘學子,直到更深露重,也是念誦書寫,秉燭夜讀,無一早睡。唐周看到眼睛乾澀之時,就先睡了。第二日醒來,他精神飽滿,繼續看書。

整個省城客棧內,都是書生,全都是樸素青衫,捧書誦讀。麵館之內大早上就坐滿了人,聽他們互相交結,互相談論詩書經文。

唐周對這個王朝的文化風俗、國政策論還是頗為擔心,就時常看書累了,就下了客棧去麵館與這些讀書人聊天。

唐周年輕,長相又好,性格溫和,一時間結識了不少文人墨客,聽了他們不同的見解,更是受益匪淺。唐周與他們會麵整日都是笑意盈盈,而且他見解極為獨特,在這廣大學子中竟然漸漸有了名聲。

這幾天,唐周每天都是極為忙碌,蘇靈均與林方也都不做打擾。蘇靈均在省城內隨意繼續找地方玩一玩,每日也是開心快活。

唐周還以為他趕來省城之後要回去,沒想到他還在這裡,就問了他這件事。蘇靈均當時手裡正拿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穗子提在手中撥弄,聽到唐周問他這件事,便笑著抬起頭來和唐周說:“我擅自離家,再回去真的是要被狠狠打一頓的,我才不這麼早回去。等放榜那日,你考中了進士,我們一起回去,這樣祖父就不會打我了。”

他笑著湊過來,聽他這麼說,唐周也笑著和他說:“我之前在驛站的時候,給蘇家寫了信。應該早就到了老太爺的手裡了,他是不會打你的。”

蘇靈均聽到唐周這幾句話很驚訝,他說:“你給我祖父寫信了?”

唐周點了點頭。

忽然地,蘇靈均臉上出現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他看起來真的是高興極了。他伸手將自己手裡那紅色的帶著一塊白玉的穗子掛在唐周的腰間。

還沒等唐周說什麼,蘇靈均說:“他們說這個寺廟的玉穗可靈驗啦,不少學子去求,都沒有求到呢。送給你啦。”他語言極為輕快,似乎不覺得這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唐周在這段時間裡也聽聞這寺廟極為靈驗,也聽說了這玉穗極為難求,隻是不知道蘇靈均是怎麼求到的。

蘇靈均又說:“不管你寫沒寫信,我要等你放榜才回去。”

唐周見他臉上這樣的笑容,怔怔地伸手去摸自己腰間的玉穗,卻忽然觸碰到蘇靈均尚未收回去的手指。頓時隻感覺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倉皇地收回手指。唐周最後隻是說了一聲感謝。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說是樓下熱鬨,特邀緒正兄前去鬥詩。唐周作詩水平一般,但對這樣的熱鬨的場麵極為喜歡,也就將之前心中湧起的異樣拋之腦後了。

第047章 小書生47

很快, 鄉試的時間就到來了。在考試當日,唐周睡得很不安穩,早早就醒來了。醒來時就開始在屋子裡走動, 在客棧裡隨便吃點東西, 將自己昨夜準備的能夠堅持完考試的乾糧水壺, 還有用得到的生活用品都帶上。就在天沒亮的時候出了門。

唐周走出客棧,才見了這個時候已經不少人起床了。見到唐周, 有人還親切對唐周說道:“緒正兄,時間還早,起這麼早做什麼。”

唐周說:“夜不能寐, 實在難熬。”

對方也說:“我正也是,真是承受不住。”

唐周與他說笑了幾聲, 就出客棧去了。這時天還黑著,不過已經稍微有破曉之意。唐周感受到這省城內淩晨所吹拂來的清風, 隻覺得連自己的呼吸之間都甘冽了不少。這時候街道上開始陸續有了人,唐周打算隨便呼吸一下晨早的空氣, 讓自己的心情不那麼緊張, 也不斷念著《清靜經》。

幾遍清靜經下來, 滿腦子都是: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唐周的心情便安定下來幾分。

遠遠也見了不少學子已經往貢院而去, 一路上人潮擁擠, 唐周走在其中, 跟隨而去。猛然地, 不知是誰在身後著急趕來, 唐周來不及反應被人用肩膀撞了一下,一下子差點跌倒, 幸虧有人拉了唐周一把。唐周隻嗅聞到一種極為清冽的冷香,沒看清拉自己的人是誰。唐周想要抬頭道謝,再一回首時,已然在這人群裡不見剛才那攙扶他一把的人了。

唐周見時間緊急,也沒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

很快唐周來到貢院門口,跟隨在這眾學子身後排隊驗身份。現在還隻是淩晨天未全明,燈旗下氛圍莊嚴肅穆,無一人敢胡亂言語。

隻見貢院最外一道龍門站了不少兵役,他們都手持文書,即將開始點名識認。唐周看了看門前幾處的設序,從上麵的字找到自己籍貫所在地。他跟隨過去,安靜等在後頭。排過去後,驗明身份,東西全部被檢查清楚,全身搜身之後便直接進入考場了。

唐周找到了自己號舍,自己便坐在其中。

號舍一人一間,極為簡陋狹窄。隻有上下兩板,一板作為寫字當做桌子用,一板當作椅子坐。晚上睡覺時,兩板合起來做床休息。這接下來的三場考試,總共要考九天六夜,吃喝拉撒皆必須在這號舍。

唐周與這眾多學子這幾日待在這貢院號舍內。開考時腦中思緒開拓,奮筆疾書。不考時坐在其中背書念誦。休息時,就脫下外衫當作被子蓋在身上,身後靠著堅硬的兩塊木板。號舍太小,根本躺不下一個人,唐周蜷縮著身體,能睡則睡,睡不著就背書。冷時,用他們供給的火爐點燃取暖,也可以用這火爐加熱食物和水。

這考試可謂是極為艱難困苦。在這期間,有承受不住的書生會隔著號舍偷偷聊天,相互結識。一日,唐周聽聞隔壁有人輕輕敲了牆壁,隻聽旁邊一人道:“兄台,我的乾糧吃完了,可否救濟一番?”

唐周找到自己的東西,看了看,發現糧食還夠,便將自己的糧食分了他一點。

對方道:“多謝兄台。我看我們相鄰,想來應該是老鄉。不知道兄台姓名是?”

唐周道:“姓唐名周,字緒正。”

唐周還是不太了解這裡麵的規則,多的話不敢再偷偷說了。隻怕到時候兵役發現他偷偷說話,判他一個作弊就難說。對方似乎知曉唐周擔心此事,也不和唐周進行閒聊了。聽他咀嚼乾糧的聲音,看起來是餓了一天沒吃飯,應該是一場考完後,沒有及時填補足夠的糧食。

不過這立馬就是最後一場考試,很快就能夠出去。唐周怕他噎著,偷偷將自己還剩下一些水的水壺塞給他。不久之後,他又重新塞回來了,唐周看了一眼,對方恐怕是吃完之後小小地喝了一口,多沒喝。其他的全都剩給唐周。

這幾天好在沒趕上下雨,要是下雨,這些學子在這號舍裡更加難熬。若要是考試當時遇上下雨,這裡外都漏雨的情況下又得保護住試卷以免沾濕破損,不然試卷壞了就判落榜。那樣唐周更是難以處理了。

這眾多學子在這貢院號舍裡苦苦熬了幾天之後,所有的考試都考完,眾人才得以解放。唐周在那小小的空間裡蜷縮了幾日,隻感覺是全身都酸脹得很。

唐周剛從號舍裡解放,拿了自己的東西要走,突然看見一個人朝自己過來。過來時邊走邊喊:“緒正兄!緒正兄!”說話倒是極為熱情親切,來到唐周麵前十分有禮地躬身行禮,給唐周拜了一拜。

他說道:“多謝緒正兄出手相助。沒想到緒正兄竟然如此年輕,我看緒正兄有吉人天相,定然能夠金榜題名的!”

唐周感謝他的吉言,隻是說:“沒想到其中考了一個偏僻地方風俗,我傷透了腦筋。想破了腦袋才寫出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唐周憂心忡忡地這樣說道。

這人說:“這地方風俗是老風俗了,幾年未見過,更也是聞所未聞,不知道為何會突然考到。想來會的人也不多,緒正兄不必過分擔心。”

兩人出門時相談甚歡。走出貢院時,唐周聽聞人群中有人喊道:“唐周!唐周!在這!我在這裡!!”

在這極為熙攘的環境裡,這聲音竟然異常響亮清脆,唐周舉目望去,在人群中看見一人依舊穿一身緋紅,那極為鮮亮的色彩極為顯眼。也正是和他當時說的確實是能一眼瞧見他了。

他在那大聲呼喊不說,還招搖著手臂,根本不顧及旁人的目光。隻見他麵容帶笑,俊朗非常,彆的人頻頻注目,但他似乎滿心滿眼都是唐周之所在。

蘇靈均和林方接唐周回去後,唐周洗完澡,穿上了林方給他準備的衣服,將自己重新梳理好去吃飯。

下樓唐周就看見蘇靈均和林方已然坐在下麵等待著了。看見唐周,蘇靈均就說:“怎麼在裡麵考了幾天試就這樣憔悴消瘦?你今天可要多吃點。”

考完之後便如釋重負,唐周的心態也不同以往了。這次吃飯也是吃得儘興,見蘇靈均喝酒喝得起興,或許也是因為興奮高興使然,唐周就也是小酌了幾杯。唐周這酒量還真是不敢恭維,隻是幾杯下去,就微醺了。

不過蘇靈均更興奮,說是唐周隻要喝一口,他就先喝一壺慶祝一下。結果還真是唐周喝一口,他就喝一壺。唐周見他喝得臉紅得像猴屁股,就取笑他說他瘋什麼。

蘇靈均叫嚷著:“我這酒量可是了不得的!”說完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又把一杯直接乾完了。

唐周又笑著喊他:“猴屁股。”

唐周已經有點醉了,雙頰上染上紅暈,捧著酒杯吃吃笑著,指著蘇靈均的紅臉膛叫猴屁股。一開始蘇靈均還會反駁幾句,到最後已經醉倒在桌麵上一睡不醒了。

林方一開始是不想掃兩人的興,他本身身為一個下人能夠與兩人共桌已經是榮幸。自然是不敢叨擾兩位的興致。見蘇靈均徹底喝醉了,林方先將蘇靈均送回樓上休息,見唐周還有幾分清醒,就囑咐唐周說:“唐公子,我要將蘇小少爺送上去。公子在這彆亂走,我立馬就過來。”

唐周說:“好嘞好嘞。”

雖然說唐周可能表麵上看起來清明,實則唐周已經醉得腦子裡都是嗡響了。他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連誰和自己說話都分不清。最後唐周被人扶上樓,雙腿發軟得不行,他迷迷糊糊掛在彆人的身上被人帶了回去。

唐周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耳邊傳遞過來林方的聲音:“唐公子,你怎麼自己上來了?”

唐周有些醒了,看見林方站在自己床前。唐周問他:“不是林、林方你送我上來的嗎?”

林方說:“小少爺回去後鬨騰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安撫了他,我才過來發現你已經不在樓下了。以為你走丟了上來先看一眼。沒想到你已經回來了。”

唐周的腦子裡迷迷糊糊的,隻想趕緊睡覺。畢竟這些天他蜷縮在那號舍裡,也沒睡過幾天好覺。他聲音柔軟黏糊,困頓地說出來的隻是:“恐怕——我太累了,自己回來了,不記得吧。”說完,傻笑了兩聲後就進入睡眠了。

林方準備了熱水,坐在唐周的床沿,輕輕握著唐周細瘦的手腕給唐周擦拭手掌上沾到的酒液。燭光朦朧,四周皆靜,唐周處於酣睡中,林方那深灰色的眼睛裡,藏匿深處自卑而又溫柔的情意毫不掩飾地顯露出來。

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瞧見。

而唐周,在睡夢之中,似乎嗅聞到了那清冽的冷竹香。這種香是剛才從他掛著的那人身上所存留的。就這樣悄悄地進入到了唐周的睡夢當中去了。

第048章 小書生48

蘇靈均猛然睜開眼睛。在眼前的是炫目的日光, 直接刺目得讓人無法忍受。不過蘇靈均即使昨日醉得不省人事,還是立即就從床鋪上起來,忽然就走至了門口。

這下不是直接推門而出, 而是小心翼翼地趴在打開的一條門縫當中往外窺視, 也不知道他這一副模樣是為何。他站在門口這樣窺視了一番, 就又站到窗前去,又是同樣的招數往外看了一會兒。

這樣一弄, 蘇靈均見外麵無異常,自己在嘴裡念叨道:“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

昨夜蘇靈均雖然說是醉得不省人事,但正是因為醉酒, 渾身難受得很,也睡得難以安穩。想讓林方給他帶點茶水過來, 艱難地從床邊走到門口,才堪堪打開一條門縫, 就見外頭走過一靛青衣衫的男人。

那一張走過便能夠讓蘇靈均即使在醉酒中也能夠認清的,正是蘇正則的側臉。

蘇靈均頓時酒醒不少, 打開門探頭過去四處看看, 卻也沒見那人出現在此處。蘇靈均以為自己真的是醉糊塗了, 就又重新走回到床邊躺下睡覺,睡著之前,還念叨著蘇正則的壞話。

今日一醒來, 蘇靈均神誌清晰不少, 或許正也是夢中有魘, 夢見的也不是什麼好事, 便一下子察覺事情的不對勁。他這般四處查看了一會兒, 實在是心裡焦急得很。也不管自己什麼模樣,直接就去找唐周。

唐周喝的酒比蘇靈均少, 此時早已經醒來了,站在打開的窗戶前觀賞著清晨集市的街景,手中捧著一本書正打算翻看。忽然他聽聞到了身後傳遞過來急忙的腳步聲,一聽就知道是蘇靈均。

果然,這房間的門被人毛毛躁躁地推開,隨後有人也喊道:“唐周!唐周!”

唐周轉頭過去,看見在身後的確實是蘇靈均。他看見蘇靈均衣衫不整,頭發淩亂,一副慌忙無措的樣子,一時間被他這滑稽模樣逗笑了,就笑著和蘇靈均說:“這是怎麼了,像個小叫花子一樣進來。仿佛我會跑了似的。”

他卻不管唐周說些什麼,隻是急忙過來到唐周的身前,他問唐周說:“你昨天——”他這樣急急問出口,卻忽然止住話頭,應該是不想讓唐周知道蘇正則過來這件事。

唐周疑惑地看著他,問他:“昨天怎麼了?”

蘇靈均說:“我夢見你被擄走,還死了,吐了好多血。心裡擔心得很,就過來看看。”他這樣說著,對唐周笑了一笑。這種笑容顯得乖巧而又柔和。看樣子,唐周是真的不知道蘇正則過來這件事,正巧也說著俏皮話,所以蘇靈均的臉上便展露這樣的笑容。

唐周將之前卷在手中的書輕輕敲在了蘇靈均的眉心,蘇靈均故意搞怪似地哎喲叫一聲,還捂著自己的額頭用一種委屈至極的模樣看著他。唐周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被他逗笑,唐周笑著和他說:“隻是做夢而已,夢裡的事情都是與之相反的。”見他還在那捂著額頭擠眉弄眼地裝疼,唐周又說道:“好啦,不要再裝了。好好洗漱後,去吃早飯吧。”

這下,蘇靈均才不繼續裝模作樣,將手拿下來之後,對唐周笑起來,眼睛都笑得亮晶晶的。他還脆生生回答了一聲:“噯。”

見他走了之後,唐周又重新轉過去,隻覺得這蘇靈均開始學乖之後可愛了不少。

這蘇靈均本性也不是極惡,為人又聰明,要是能夠這樣一直懂事下去,將來說不定能夠有一番大作為。唐周這樣想著,往樓下看去,此時正是眾多學子們考完的第一天,距離放榜還有一個月,自然是不會離開這省城。下麵的麵館依舊擠滿了人,唐周打算下去再和他們聊聊,還沒將手中的書放下,蘇靈均又回來了。這次他倒是好好整理了自己,依舊穿戴得明麗俊俏。唐周和他說他想要下樓去,蘇靈均說他也要跟著去。

唐周以為他隻是無聊想要跟著去,也沒管他。

唐周和這些文人在麵館裡會麵,一見麵就是“緒正兄昨日考得怎麼樣?”“其中幾個論點真是不敢寫”“真是為難人”,說的是一些考試的狀況。然後說的是一些古籍經典,幾個人因為一個論證討論起來。

唐周看了蘇靈均一眼,一開始他還美滋滋地吃了麵休息著,後來似乎是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就無聊地扣了扣手指,然後玩弄起了茶杯。真真是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唐周越發覺得好笑了。

不過唐周這一分神,幾個人因為一個論證吵了起來,幾個文人越說越激動,甚至還有站起來指著鼻子罵的。蘇靈均一下來興趣了,拍著手掌道:“打起來,打起來。”

唐周又敲了一下蘇靈均的腦袋,輕聲斥責他不要搗亂。

蘇靈均轉頭對唐周討巧一笑,也真的不在一旁煽風點火了。

唐周一開始還真是以為蘇靈均是無聊才跟隨著自己,沒想到後麵唐周去哪,蘇靈均就跟到哪。全然是像唐周的小尾巴似的,不知道是想乾什麼。唐周就這件事問蘇靈均:“你這麼死死跟著我乾什麼。”

蘇靈均倒也不說原因,隻是耍無賴一樣說:“就跟著你,就跟著你。”

唐周心裡無奈,但也隻是說:“像我的尾巴似的一直跟著我。”

蘇靈均又是在耍賴,他說:“我就是你的尾巴。我就是你的尾巴。”

唐周更加拿他沒辦法。

這人這段時間乖得很,不犯事不犯渾,唐周也沒什麼理由驅趕他,隻能任由他跟著。不久之後,唐周差不多休息好了,距離放榜還有半個月。

唐周和蘇靈均說:“我想學騎馬。”不知道為什麼精神懨懨的蘇靈均本來滑坐在椅子上,一下子精神起來坐正說:“我教你!”這樣說著,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唐周的手。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無意,他的手指扣到了唐周的指縫中,他這細長溫熱的手指擠入到唐周的掌心,讓唐周隻感覺到一陣灼熱。唐周想要從他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畢竟始終想著這蘇靈均到底是有自己的心上人的,應該是他沒注意才這樣弄。想起來蘇靈均的心上人,唐周想了想近日蘇靈均對自己的好意,隻當作真的是蘇靈均希望得到他將來為官的蔭蔽。

唐周正要抽回自己的手,蘇靈均卻先鬆開了。原來是他要先去牽馬。

唐周覺著自己的手裡一陣溫熱離去,不知道怎麼的呆呆站立在原地。很快又想到自己與蘇靈均確實足夠親密了,畢竟他蘇靈均愛那小倌深沉,自己與他這樣親密大抵是不好的。所以接下來蘇靈均教唐周騎馬,都幾乎沒讓蘇靈均和他共乘一馬,唐周隻是和蘇靈均說:“自己來應該會學得更快些。”

蘇靈均不疑有他,在唐周學騎馬時隻是幫著他牽馬。

唐周學習能力很強,一開始要蘇靈均牽著馬才敢騎在馬上,後來不用蘇靈均牽著也能慢慢騎著馬行走,最後已經能夠騎馬飛馳於寬闊的平地。

蘇靈均和唐周說:“我小時候學了好久才學會,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學會了。”

唐周見他笑容燦爛,隻是對他說:“還是比較難的。”

蘇靈均似乎覺察到唐周有些冷淡,便不住地和他說話。先說的還是之前提到的取字的事情,蘇靈均說:“你放榜回去,我也正好及冠了。之前你答應給我取字,你必須在這段時間裡給我想一個。”

唐周說:“想不出來。你這想法太荒唐,我怎麼能給你取字?”

唐周坐在椅子上,蘇靈均坐在另外一張,兩人之間有一張桌子。蘇靈均趴在桌子上,將自己的腦袋枕在手臂上,稍微從下麵仰視著唐周,他說:“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你中了舉人,我祖父高興都來不及,正巧我及冠,你給我取一個字,我祖父是不會拒絕的,說不定還樂嗬嗬地讓你取呢。”

唐周笑道:“能不能中都不知道呢。”

他一撇嘴,說道:“我說能中就能中。”他不再就這件事糾結了,他又談起取字的事情:“我已經想好要叫什麼了。我就叫這個。”

“那你想要什麼?”

他笑盈盈地看著唐周,他說:“可卿。”

“可卿?”唐周疑惑道:“哪兩個字?”

“爭奈相思無拘檢,意馬心猿到卿卿。”

唐周明白了前麵的可字是哪個,於是就笑他:“怎麼取個字都要如此纏綿悱惻。可卿可卿,原本聽著像個女兒名。你這樣一說,可卿,原來是可成卿卿,這樣桃色含義,不知道你什麼心思。這是要多少人和你曖昧不清?”

蘇靈均坐直了身體,他抱著手臂說:“彆的人我都不讓喊,我隻讓你喊。”

唐周驟然心頭猛跳,在這短暫的寂靜中,近乎隻聽聞到自己怦然的心跳聲。窗外清風攜帶著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隻將這香氣也留存在內心之中。

這時,樓下忽然一陣熱鬨,有人大喊道:“放榜了!放榜了!”一時間人聲鼎沸,唐周站起身來,不顧還坐在這裡的蘇靈均,立馬急奔著下樓。周圍人群擁擠,唐周跟隨其中,那心跳聲被這奔跑而致使的心跳淹沒。樹上的黃色桂花正隨風簌簌下落,飛揚了整個熱鬨的街道。

看到此景,唐周在這嘈雜中忽然思緒清明:蘇靈均常年花天酒地,早已經習慣油腔滑調,他心中有著彆人,卻還這樣說話不拘,隨口就是曖昧語言,隻怕是不是什麼正經人。要是著了他的道,說不準還會被他取笑一番。

唐周這樣想著,人已經擠入人群。隻見周遭有人歎聲連連,有人悲喜交加,有人欣喜若狂。

唐周淹沒人群中,半點都看不到裡麵寫的什麼。忽然有人拉了唐周一把,唐周看見林方的麵孔,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在林方這張常年平靜的麵孔上竟然出現了笑容。隨即,身邊有人認出唐周了,驚喜地說道:“緒正兄,你中了!你中了!”

伴隨這周遭驚喜聲中的,是林方陳厚而又清晰的聲音。在這嘈雜裡,唐周聽聞他笑著說:“大人。恭喜。”

第049章 小書生49

唐周、蘇靈均以及林方三人駕馬回到南臨。誰承想, 三人一進入城門,兩邊百姓夾道歡迎,極為熱鬨, 其中聽一人喊道:“唐舉人回來啦!”

一時之間, 更加是熱鬨, 鑼鼓喧囂,鞭炮齊鳴, 歡笑不止,直弄得唐周反應不過來。其中熱鬨,言語不可描述, 隻見整個街道麇集了一大片人群。一些幼童小兒騎在父親的頸項上滿眼好奇地看著唐周。一些年輕的姑娘見了唐周,羞紅了麵頰, 一雙雙秋水剪瞳情意綿綿。人聲鼎沸,眾人都是欣喜萬分, 一路過去,都是朝唐周道賀恭喜。

蘇靈均與林方兩人都跟隨在唐周身後, 沒有多往前一步。唐周麵對這樣的場景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人出現, 唐周認得這是蘇府的人,還是高等仆役。是蘇老太爺身邊的,輕易不做事, 這次親自前來引路, 真當是表露了蘇老太爺的一片尊重之意。

唐周跟著過去, 到了蘇府, 隻見蘇府已然也是一片其樂融融。蘇府門口男女老少皆在, 蘇老太爺更是站在前頭,笑著迎接唐周回來。

唐周立即下馬, 蘇老太爺迎上來。一時之間,兩個人說了一些話。老太爺滿臉喜色,接見了唐周後,立馬安排了人去給唐周接風洗塵。接唐周回來後,老太爺對門外站著觀望的眾人說道:“今日接了唐舉人回來。家中備了好酒好菜同大家一同慶祝,諸位請便。”忽而,這人群更是喧囂,門口站立的兩個小廝將鞭炮點燃,正也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唐周這才沐浴更衣,身上穿著的是他們準備一件大紅衣袍,卻顯得莊重而又喜慶,又被被烏泱泱地簇擁著來到前廳,和眾人歡慶此事。

唐周之前還疑惑為何這麼大陣仗,後來就知道原來是這南臨多年都不曾出舉人。唐周考出來,因為實在是沒讀到那風俗,雖說成績不是一等一的第一名,但因讀書頗多,見解奇異獨特,倒也不差,甚至還是出乎眾人意料的好。聽到這好消息,他們自然更是歡欣不已。

唐周去了前廳,才知道連南臨知縣也來了。唐周一時惶恐,知縣笑著與唐周說了一些話,隻盼他前程似錦,說罷敬了唐周一杯。唐周喝下,回敬了一杯。

大家熱情似海,唐周在這段時間裡招架不住,還是不知道從哪裡擠進來的蘇靈均來到唐周的身邊道:“大家慢慢來!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該不該講。”

現在氣氛正好,就笑著問蘇靈均何事。

蘇靈均說道:“唐舉人不擅長喝酒,隻怕今日不能站著出去了。能不能以茶代酒?”

這倒是有點掃了大家的興致。蘇靈均見周圍人臉色如此,立馬又說:“實在不行,我替他喝了就是。你們喝一杯,我喝三杯!如何?”聽他如此豪爽,周圍的人又開始歡鬨起來。看這蘇小少爺喝乾三杯之後連連起哄。

唐周覺得這事不好,蘇老太爺和唐周說:“之前他倒是渾得很,現在他和你相處了幾日,性格沉穩了許多。任由他去吧。”說完這件事,他笑著和唐周道:“過幾日靈均及冠之日到了,可否勞煩舉人為我這孫兒取字?”

事情果然如蘇靈均所說的一樣。

唐周和蘇老太爺說:“可卿。”

老太爺怔愣一會兒,似乎不解其意。唐周說道:“我想老太爺應該還記得往前有一個官職名喚卿大夫,是名副其實的大官——”一提到官職,還是大官職,老太爺就不再多說了,立即笑嗬嗬地說道:“好好好,就這個,就這個。卿大夫,我這頑皮的孫兒哪有那福氣能夠得上這種地位的官職,我隻盼他安分點就是了。”雖然是這樣說,卻已經高興極了。

老太爺又喝了兩杯酒,忽然詢問唐周道:“先前得了你的信件,說是靈均一同與你過去了。我心中還是擔心得很。靈均這人太過喜歡玩鬨,怕叨擾到你。我讓正則過去瞧瞧。倒是不知道為什麼正則提前回來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唐周聽聞,愣住了。半晌才問道:“他去過省城裡?”

“自然。”對方轉念一響,和唐周說道:“不過一回來後便說是病了。要休養幾天。差人去問,說隻是小病,需要多休養,其他的不礙事。說是怕歸來的途中將病氣過個幾人,就先回來了。不知道正則染的是什麼病?”

唐周聽了這些,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便問道:“大少爺可是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裡?”

“聽下人說確實如此。”

“現在晚膳時間已然過了,不知大少爺可用食了?”

蘇老太爺問了身邊的下人,那人說道:“倒還沒見有人給大少爺送去。”

唐周聽罷,若有所思地盯著人群中依舊站著敬酒的蘇靈均。不過一會兒,唐周站起來,讓下人去給蘇正則弄幾個他喜歡的菜。然後他就朝蘇正則院子的方向過去。

從回到南臨,進入蘇府,觥籌交錯,已然過了一段時間了。此刻整個天空之上隻剩下一輪極為明淨皎潔的月亮高掛在空中。天上顯得極為幽靜美麗,地下卻是一番不容忽視的熱鬨非凡。風聲吹動蘇正則院裡的那排竹叢,發出聲聲沙沙的響動。

唐周穿過這一條小徑,見那屋宅裡燈火通明,卻不聽任何人聲,前廳依舊熱鬨,這裡倒是連守門的小廝都沒有。唐周走過去,這次直接站在這裡,竟然是心情稍微忐忑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還來見蘇正則——蘇正則去了省城,也根本不露麵,應該是之前的事情讓他不見唐周。唐周再見他,也隻是覺得尷尬,現在想想,還是不見比較好。

唐周正打算轉身離去,身後的門被人打開,裡麵傳遞過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依舊溫雅清朗。身後的人說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那站在竹林裡的紅衣青年轉身過來,月光徐徐照拂,他的麵容依舊如此,不見明顯的悲喜,全然籠罩在如月一般的輕柔和緩當中,雙眸漆黑如墨。蘇正則黑沉的目光深深凝望著他所在的地方,麵上也是無悲無喜,隻見那一層終日戴在麵孔上的假麵,還是這樣顯露出來。他甚至還彬彬有禮地對唐周道:“要進來坐一會兒嗎?唐公子。”

他這樣稱呼他。

這下,即使唐周打算轉身離去,也沒有什麼時機,並且唐周這次過來,確實是有事使然。兩人坐在這屋內。

這屋子,應該是唐周之前極為熟悉的,這下坐在這裡麵,麵對蘇正則倒是忽然忘卻之前的事情,最為記得清楚的還是在這裡麵與蘇正則相談甚歡的場麵。那場麵如此歲月靜好,也確實讓人懷念不已。

蘇正則問道:“不知唐公子來見我有何事?”

唐周不提其他的事,隻是說:“我聽聞蘇少爺病了,還沒有人送膳。前廳熱鬨,吃的也不少,就給你帶來一些你喜歡的。”說完,唐周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見蘇正則一直垂下眼睫,看不清眸色,唐周直奔主題道:“我找蘇少爺想要借點錢。”

蘇正則抬起眼眸來看唐周,他說道:“為何不找我祖父借?你現在提什麼要求,隻要他能做到,他自然不會拒絕的。”他黑沉幽深的眼睛凝視著唐周,他又說道:“隻怕是這和靈均有關係。還是一件不能讓祖父知道的事情,這件事又需要你花費一大筆錢,你現在剛剛考中舉人,手中還是比較拮據。不知道什麼事情需要你這麼著急地去做。”

短短的時間內,蘇正則就將這件事猜測了不少了。唐周知道蘇正則極為聰明,這事情肯定瞞不過,而且後續他也想好如何處理了。他就和蘇正則說了這件事:“我要幫靈均贖回那小倌。”

蘇正則不說話。

唐周繼續說:“這幾日多謝了靈均的照顧幫助,不知道要怎麼感謝這份恩情。想起來之前他極為痛苦悲傷的情愛之事。因為家風如此,家裡人不允許他與那人相見相愛,我便想將那小倌贖回來,讓他們兩情相悅,讓他脫離思念之苦海。”

蘇正則說道:“好。”

唐周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快,一時間還愣住了。見蘇正則還是這樣靜默坐著,唐周坐在他身邊,還是想要與蘇正則敞開心扉道:“佩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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