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姐從小沒爹沒媽,連名字都沒有,快要餓死的時候,城裡最大的歌舞廳九香閣的老板娘把我們從大街上帶了回去。”
小小的手機屏幕裡,葉時目視鏡頭,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老板娘說我阿姐生的乖巧可愛,適合做她的乾女兒,還給我姐起了一個新名字──阿柳。
我沒有阿姐好看,天生就是個瘸子,老板娘本來想將我趕出去由我自生自滅,但是看在阿姐的份上她還是勉為其難地讓我在九香閣的雜物間裡住了下來。”
“在九香閣的日子不算多好,動不動就得挨罵受罰,我們姐弟倆雖然呆在同一家店裡,但是一年到頭也沒辦法見上幾次麵,我隻知道老板娘很喜歡姐姐,在她14歲的時候就把她推上台,讓她當了店裡的歌女。”
“九香閣是城裡生意最旺的歌舞廳之一,裡頭養著一群又一群打手,沒有人會主動招惹九香閣,我不想讓阿姐受苦,隻能拚命乾活攢錢,想著有一天一定要把阿姐從店裡贖出去。
這世道男子還能勉強苟活,但是對女子卻格外不公平,我希望阿姐能儘快從這鬼地方出去,至少該過一次快活的日子。”
說到這,葉時眼中的青澀稚氣逐漸消失,整個人的氣質在幾秒鐘的時間裡迅速沉穩下來,眼中也多出了幾分麻木:
──“十六歲那年,我還沒來得及攢夠阿姐的贖身費,她卻已經成了九香閣數一數二的當紅台柱子,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達官顯貴願意一擲千金就為了能聽她一展歌喉。”
“客人越多,店裡賺的錢也就越多,老板娘每天樂得合不攏嘴,恨不得讓阿姐一整天都站在台上唱歌,永遠也彆下來了。
阿姐成年的時候,老板娘還給她風風光光的辦了一場生日宴,流水一樣的貴重禮物被一箱箱的抬進了歌舞廳,阿姐穿著一條漂亮的紅色旗袍,陪著老板娘一起站在歌舞廳門口迎接到來的貴客。
那些打扮光鮮亮麗的有錢人在前呼後擁中來到阿姐身邊,有人伸手摸她的臉,還有人摸她露在外頭的大腿,還有人伸手當眾摸了一把她的身子,她畫著妝的臉上掛著笑,對這些人的動作視而不見。
他們都叫她阿柳,但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人看。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不僅僅是阿姐生日宴,也是她點大蠟燭的日子,從那一晚開始,我的阿姐離我更遠了。”
“因為瘸腿的關係,我在店裡乾不了多少重活,但我唯一的特長就是會打架,而且不怕死,於是我就成了店裡的打手,每天負責幫老板娘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阿姐偶爾會偷偷跑出房間找我聊天,還會趁著老板娘不注意的時候給我送東西,有時是一碗燉肉,有時是幾顆治傷的西洋藥。
我會把那些東西留下來賄賂管理打手的小頭頭,讓他安排我成為阿姐出門時的隨行打手。”
“與此同時,阿姐的名聲也越來越大,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有錢人跑來九香閣,據說就連北邊那邊的高官都會結伴慕名找來。
我偶爾也能在小院裡看見阿姐走出房間站到陽台吹風,她越來越漂亮,身上的衣服越來越華貴,身上戴著的首飾也越來越多,那麼多精致的東西一件件往她身上堆著,堆得我快要看不清她的臉。”
故事逐漸接近尾聲,葉時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他的嗓子像是火燎一樣沙啞刺耳,眼神也變得陰鷙,透過他那雙眼睛,詹岩好像能看到一團火在他眼裡燒著。
──“我成功躋身九香閣核心圈層,成為老板娘得力手下的那一天,是阿姐被活活燒死的日子。”
“那天,北邊某個位高權重的大官來了九香閣,他點名要阿姐陪他,但半夜的時候他又突然發狂,把阿柳從房裡拖了出來,當著整個九香閣所有人的麵讓他的手下一把火把阿柳燒死。
他說姐姐手腳笨拙,倒茶的時候不小心燙著他了,所以他要讓阿姐死。”
“因為一杯不算多燙的茶,她就得被活活燒死。”
“阿姐在院子裡掙紮哭嚎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麵幫她,他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塊瘦骨嶙峋的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