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的麵容定格了好一大晌,好不容易才從剛才的尷尬之中緩過神來,這才將手裡的點心放下,繼續耐心道:“那樣也好,畢竟你身體有恙,不便久在外麵活動,不然被風吹透了身子,那就不好了。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湯藥晚些時候我會派人送去。”
望著孫無憂遠去的背影,方柔久久不能釋懷,不知過了多久,巫自天忽然從後方走來,伸手搭在座位上的方柔肩上,輕聲道:“怎麼樣?”
方柔歎了口氣,不住地搖頭道:“像,真的太像。真的是他嗎?難道他們母子二人真的在不老峰裡待了二十年?”
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唯一認識的人方華還不在身邊,孫無憂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沒能入睡。
“方柔,你真的像母親所說的那樣陰險狡詐,是一個卑鄙小人嗎?”
兒時,母親的訓話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之中,他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仿佛有兩個小人在裡麵撒婆打架一樣,弄得他好不難過。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了,起身離開了房間。
又是一夜。
想起昨天的同一時分,他才將自己親手燉煮的熊肉親手交到娘親的的手中,為何一天時間他的人生就發生了如此劇變?一想起母親,胸前的掌傷便向他提醒著昨晚發生的一切,曾經嚴厲的母親竟是變得六親不認,甚至不惜對自己痛下殺手。對此,他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不對,娘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知道他這些年來不容易,所以儘量不惹她生氣,務必完成她交待的任務。對,一定是姓方的女人,一定是方華的出現讓娘想起了方柔。都是她,是她毀了我們一家人。我……我要替娘報仇!”
常年打獵行為,令孫無憂練就了一身同輩之中無人能及的超強身手。他可以像貓一樣走路走聲,也能像野豹一樣迅猛無倫。他的耳朵比兔子還要機警,目力較獵鷹也毫不遜色。然而,這樣優秀的身體素質,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修為。他的娘親也從未教過他一招半式。所以對付禽獸的手段,都是他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不斷摸索試驗,最終總結下來的生存技法,隻能意會,無法言傳。甚至可以說,他的老師便是那些生活在茂密叢林之中的飛禽猛獸。
為了不引起彆人的注意,孫無憂極力掩飾自己的行蹤,並將自己的腳步聲減到最小。黑夜之中,他便如同幽靈鬼魈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幾經尋找,卻一直沒有找到方柔的寢室。然而,相比起視力與聽覺,嗅覺在野外顯得更為重要,他能讓你更早地發現獵物亦或危險的位置,以便讓自己提前做好準備。白天時候,雖然新苑之中人多口雜,但孫無憂依靠過人的嗅覺,還是成功分離出方柔的氣味。依照著這股氣味,孫無憂很快便有了頭結。
“在西北方。”
走來走去,孫無憂終於來到了一座古香古色,樸實無華的宅院前方。大門處,負責守夜的兩名弟子已經睡下,裡麵的燈火也已全部熄滅。
大家都已進入夢鄉,但孫無憂還是不敢貿然進入。這倒不是因為擔心方柔修為過高,自己無法對付。而是因為與其共枕同眠的另一巫自天,他才是眼下孫無憂的最大障礙。
方柔乃是上任掌門血河魔君方惜時之女,但這麼多年來修為成長甚微,沒有退步便已經不容易。而作為凶獸一族尤其是吞天一脈的優秀血脈,巫自天的強大不用多說,即便是如今天下,能與他較量超過一百招的也不會超過二十個。麵對大山一樣難以逾越的對手,他如何能繞過對方,成功行刺方柔呢?思考再三之後,他還是覺得先到裡麵試探一輪,再做定奪。
孫無憂知道巫自天的感知力絕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並未上到房脊,從上方采取攻勢。而是貓腰來到窗前,打算從這裡窺探一下房中的情況。
“巫自天修為高強,就算能夠刺殺方柔成功,多半也難逃一死。既然如此,我便不如鋌而走險,將你們夫妻二人一起送下地獄。二十年的隱忍與煎熬,這是你們應得的。”
想到這裡,孫無憂再次篤定信念,打算起身,推窗入屋。這時,屋中傳來幾聲輕鼾,方柔夫妻二人顯然睡熟。此時不動更待何時,眼看就要碰到窗扇,院外的空地上忽然傳來了幾聲叫喊。
“啊,啊,不學了,不學了,這樣下去身體都要廢了。”
孫無憂心中咯噔一下,連忙跳出院牆。與此同時,房間之中點起油燈,披上外衣的巫自天開門走了出來。
“你們去看看華兒那邊的情況,差不多讓他休息了吧!”
守夜的二人應諾之後,雙雙朝院外的後山處奔去。而巫自天則站在院中,直勾勾地看著西邊的院牆,好大晌才回到屋中。
“好險,差點就被方華壞了事情!”
多虧孫無憂身手矯健,第一時間逃離現場,不然被方柔夫妻抓個現行,那就真的百口莫辯了。然而,剛才逃出來的急,孫無憂也沒有辨彆方向,忽然間,不遠處的楊樹下,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孫無憂,你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