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邊的腳步聲,孫無憂緩緩睜開眼睛,見來者是好友陸深,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卻將手裡的斷劍舉過頭頂。陸深見狀伸手將劍接了過來,眼前重傷的孫無憂對他而言就好像透明了一般,相比起這個好朋友,他的注意力竟全在自己的這把殘劍之上。
“多好的一把劍,可惜現在隻剩下一半了。”
孫無憂似乎聽出了對方的話語似有其它含義,於是那雙柔和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起來,腹部上的傷口也隨之向外湧出血來。
“你該聽你乾娘的話,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忘記告訴你,那天我與甲申魔將的戰鬥,其實隻是一出苦肉計。”
孫無憂心頭一震,勉強支起癱軟的上身,想要豎起身來。可腰腹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每移動一下身體就好像要裂開一樣似的,令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魔將大人他一眼就認出你不是尋常之人,並在與我交手之後詢問了你的底細。我將自己所知和他全盤托出,他竟立即辨認出,你就是魔皇在苦苦尋找的孫無憂。而你的那位乾忍受,相必是那個曾經惡貫滿盈的九幽魔姬了吧!”
孫無憂撕下身上的衣物,將其包紮在腹部之上,然後用力勒緊,確定傷口不會輕易裂開之後,這才緩了口氣,輕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選擇和甲申魔將成為一夥?”
“嗬嗬,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嗎?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陸深曾經就是太不識抬舉,所以才落得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下場。況且,我一心想要報仇雪恨,而甲申魔將手眼通天,憑借他的勢力與人脈,尋找仇人自然要比與你合作高效容易的多。大人已經答應我,隻要我將和九幽魔姬帶回去,就替我向魔君求情,封我一官半職。到了那時,有了權勢的我,再想尋找仇家就輕鬆容易得多了。”
清冷的山風吹過林間,孫無憂的嘴唇由紅變灰,呼吸也因此變得急促起來。大量的失血帶走了生機與能量,再這樣耽擱下去,用不著彆人動手,他便要性命難保。
“為了報仇,這樣做值得嗎?”孫無憂忽然開口道。
陸深緩緩轉過身來,以後背對著孫無憂,聲音冰冷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自打放棄陸家少爺身份的那一刻起,我便沒有回頭路了。你是好人,可惜遇人不淑,叫人成為了我陸深的朋友。朋友有許多種,但你注定是那種為我犧牲性命的摯友。你放心,等你死後,我會給你修墓建廟,讓人受萬人供奉。這是我唯一能夠做的。”
聽完這些,孫無憂打了霜一樣的臉頰之上,突然多了一股淡淡的笑容,隨後微微點頭道:“好,你能這麼說,我已經很滿意了。我很困,我想睡一會兒~”
陸深的胸口好像被錘子用力重擊過一樣,令得他的身體搖晃了兩下,而後才站穩身體。忽然間,山上下起蒙蒙細雨,將方圓數裡之內的山景儘數包圍在這片乳白色的山嵐之中。陸深看著手裡的斷劍,心裡莫名覺得空落落的。恍然間,他的眼前被一道血光劃過,而後自己的身體便被重重摔打在一棵大樹之上。
“噗~”
嘴裡的血,背上傷口溢出的血,此刻全部落在地上,和著剛降下來不久的雨水,變成小溪,汨汨地流向位於下坡處的孫無憂。後者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隻是那顆頭顱已經低垂下來,雨水落在身上並不會立刻散開,而是變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遲遲不肯滾落掉下。
“什麼,你這畜生居然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