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很小的時候曾跟著父母去參觀科技館。
那天天氣不錯, 萬裡無雲, 天空很藍。大前河路中段在鋪瀝青, 味道刺鼻。展館裡的宣講員說話時嗓門很大, 麥克風的雜音“滋滋”作響。
“宇宙,無垠的神秘之所,無限的生命起源。”他這樣說道。
而歐文就靠在玻璃櫥窗邊, 用小小的手掌扒著木質欄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展櫃裡轉動的星係模型。
當時的反應他已記不太清,當時說了什麼話也是個逝去在時光裡的謎題,但那份心情卻和現在是始終如一的。
遊人懷著怎樣的心情站在胡夫金字塔腳下,冒險家懷著怎樣的心情攀上珠穆朗瑪峰,研究者懷著怎樣的心情繪製恒星的軌跡......
無限, 歐文心想,宏偉, 磅礴,無限。
這就是他站在超人麵前的感受。
但直麵“天神”的震撼並不能掩蓋歐文心中的質疑。
超人說的話不可謂不深刻,其用意也十分值得感激,要是沒有在神盾局的特訓,他也許會被輕而易舉地引上同樣的道路。但此時此刻,他隻是把這些話暫且壓下。
正義聯盟的成員在複仇者基地又逗留了半天, 便於共同製定行動計劃。
為了總算被想起來也正在籌備的綠燈專題,在散會後歐文乾脆拉著好脾氣的綠燈俠一起占用了訓練室。
哈爾友善一如既往, 他又介紹了幾個有趣的星係, 甚至還留下了聯係方式, 方便歐文把自覺相近的聲音發給他賞析。
他們談到了超人。
“在那個位置他必須得這麼乾,絕對公平。”綠燈俠理解地說,“在很多人看來,他終究是個‘異類’,而且是個無比強大的‘異類’,人世間的法條無法約束他。超人必須表現得絕對中立,不偏不倚,才不會觸及他們心中的雷區——秩序。”
“因為沒有資格判斷善惡與否,所以乾脆不做判斷嗎?”歐文皺眉,“你們選擇‘正義’作為聯盟的名字,不覺得這有點矛盾和諷刺嗎?”
綠燈俠被他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用雙手做出下壓的動作。
“人類更擅長遵守規則,隻有少數人才有能力製定規則,歐文。人類是群居動物,一旦有個標準指導我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所有事都會變得簡單起來,比如作為宇宙警/察統一標準執行任務的綠燈軍團。”
“但在地球上,一切就都不同了。不同國家地區有不同的法律,不同時代有不同的法律,不同人對這些法律也有不同的解讀。殺人犯在一些州會被判處死刑,但在其他州則不然;幾十年前同性戀會因雞/奸罪被判決,但現在則不然;兩個法官兩個陪審團麵對同一個案子可能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斷......”
“英雄不屬於一個國家,而屬於整個地球。他們對一些行為的判斷是統一的——殺人、綁架、強/奸、搶劫,這些是惡,應該被阻止。但作惡者應該付出怎樣的代價?沒有一個統一說法。大部分英雄會按照自己的原則來行事,因為在行俠仗義,多數情況下他們也不會遭到質問,但超人不同。”
“第一,他沒有地球戶口本。是啊,我知道這很傻,但人類往往會認同人類。第二,他太強大了,他幾乎是無所不能的代名詞,對人類來說,責備自己是困難的,責備一個真神沒有及時出現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則要容易得多。第三,他的話分量十足,一旦他表現出對某種標準的傾向性,那麼會在全世界範圍造成一場大風暴。”
哈爾盤腿坐在地上,把所有事掰開揉碎了分析給歐文聽。
他說得認真,歐文聽得也認真。
待所有話音告一段落,他才緩緩地說:“也許......也許該有人來製定一個統一的規則。超人不能,總有人能;超人不願意,總有人願意。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這話就像晴天霹靂般落在綠燈俠的頭頂,讓他神色大變,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壓低聲音警告道:“小心,你也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歐文沒有揪住不放,而是打了個哈哈把這事揭過了。
*
綠燈俠走後歐文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期間莎朗特工發了條人事消息來,說神盾局已經批準了第二階段的訓練計劃,把他暫時借調到複仇者聯盟麾下,同黑寡婦和鷹眼一起。
歐文公事公辦地回了消息。
大概是他臉色難看,幾名複仇者回到休息室時麵麵相覷,半晌才有人說話。
“這是怎麼了?”娜塔莎在他身邊坐下,“不就是進入第二階段加強訓練嗎,就算你再裝相我也不會給你減訓的。”
她說的有趣,歐文勉強衝她笑了笑。
“好了,彆繃著臉了,我們有正事要說。”娜塔莎拍拍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