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歐文並不知道他的觀眾們已經開始像病毒一樣瘋狂傳播這段注定會帶來“麻煩”的對話,就像可憐的快銀根本不知道蝙蝠俠已經知道自己風評被害一樣。
他隻是掏出手機關注著直播間每分每秒刷過去的評論和彈幕,並為觀眾們千奇百怪的損人方式而微笑搖頭。
“他們在說什麼?或者說,他們在抱怨什麼?”獵鷹走到墊子邊盤腿坐下。
歐文看他一眼。“他們在抱怨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日常向主播——嘿,你們得公平點,日常主播不就是直播日常嗎?我都把攝像機架到Cap的臥室和訓練室來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什麼?‘完全不滿意?’還要我問問題?”
他眯起眼睛去看觀眾們飛快刷過去的一些問題,其中有幾個老粉的ID十分眼熟,他念了出來。“美國隊長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拜托,我們這是正經的英雄日常!”
獵鷹哈哈大笑起來,“Cap的類型?你可算問對人了。他喜歡的類型當然是——這是個秘密。”
他擠眉弄眼,一副“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訴你”的模樣,讓歐文恨得牙癢癢。
他假裝自己沒有好奇,清清嗓子,繼續念下一條,“美國隊長為什麼這麼......完美?”
“你猜不到。”獵鷹聳了聳肩,“有些人就是有人生贏家基因,你們知道什麼是人生贏家基因吧?”
歐文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覺得這些問題都太無趣了,我還不如專注拍他的日常。”
“我不覺得拍他訓練會是個好主意,”獵鷹開玩笑,“難道不會有什麼反派趁機頂個馬甲躲在你的直播間偷看嗎?”
歐文:“......”
你是不是給我裝了個讀心軟件?
這一刻,他又想起了被稻草人統治的恐懼。
歐文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你說得對,比如這個剛剛打賞了30000刀的男爵先生就很可疑。”
他本意是順著話開個玩笑,沒想到從耳聰目明的隊長處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鏡頭順著移動的肩膀朝那個方向轉動,隻見一個沙袋被從中間擊碎,填充物撒了一地。而史蒂夫·羅傑斯站在沙袋邊,汗液隨著呼吸起伏從脖頸流下,淹沒在漂流的胸肌之中。
“我覺得這是可供拍攝的部分,”獵鷹客觀地說道,“Cap的製服一套比一套男模——不管你們怎麼評價斯塔克的這種利己行為,同樣的事也發生在很多其他英雄身上——我認為讓觀眾欣賞一番大衛雕塑無傷大雅。畢竟他們能看到這種景象的時間不多,也不過就是在NBC、ABC、CBS、FOX、etflix以及差不多所有擁有新聞版塊的付費電視台上一周7次而已。”
“我能聽到你說話,山姆!”史蒂夫在遠處說。
“哦是嗎?!”獵鷹做了個拉拉鏈的姿勢。
快銀擠出一聲促狹的笑,蜘蛛俠製服上白色的眼睛變得一個大一個小,很明顯是個“嘖嘖嘖”的意思。“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他說。
美國隊長沒有放過這些小的,他邊衝第二個沙袋走去,邊高聲說道:“你們必須儘快完成今天的訓練課,孩子們,下午我得出門。”
這是寫好的行程。
今天下午美國隊長將會出現在大都會一所社區大學進行演講。
五天前,兩個街區之外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槍/擊案,凶手是名中年白人男性,他以一種堪稱狩獵的方式在街上掃射並殺死了至少三十個人。這起惡□□件讓所有人都為之震動,但更重要的是,它讓全世界的人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當人們需要超人的時候,他在哪裡?
沒有人目擊到超人在什麼地方現身,人們宣泄著自己的不滿,訴說至少2001年超人還在世界另一端被目擊時。
而真相是事件發生的當天,超人被一顆不知從哪來的氪石子彈擊中,不得不在正義大廳養傷。
這顯然是一個不能對民眾說出的解釋。
畢竟,民眾不需要知道超人會被什麼東西傷害;更重要的是,民眾不需要知道超人“會”受傷。
卡爾·艾爾本想自己去做這次演講,但他被正義聯盟的成員堅決製止了。史蒂夫非常心甘情願地接下了這份工作,事實上,原本也正是由他提出的這個建議:一次公平的、公開的對話。
想到網絡上對超人喋喋不休的詰問,歐文就止不住歎氣。
他仍然記得前段時間和超人麵對麵時感受到的那種震撼,任何人在真正見過超人之後都會被那種光輝所攝。躲在暗處敲鍵盤是容易的,在明知得不到回應時舉著話筒發表見解是容易的,他想知道有多少人能麵對麵地對超人問出這些問題——如果人類的羞恥心尚存,就不該對任何外星人或者其他人類問出類似的問題。
該拯救我的時候,你在哪兒呢?
可笑。
為什麼不問問天神,該拯救人類的時候,他們在哪兒呢?
歐文猜想,這是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人類對自己篤信的神心存敬畏,知道他們不僅會降下複生的神跡,還會降下索多瑪與大洪水般的懲罰。而超人則不然。他太......好了,人們對他指手畫腳,知道這位氪星之子絕不會同人類“計較”——當然了,如果他計較了才正合一部分人的心意。
瞧啊,他們會大聲呐喊,瞧啊,這就是超人。
歐文握緊拳頭。
呼吸,他在心裡說,呼吸,不要胡思亂想。
“控製你的思維。”
蝙蝠俠和黑寡婦說過的話在他耳邊回響,但那種躁動不安的反叛情緒始終存在。無論是什麼影響了人們讓他們產生反英雄的黑暗情緒,此時此刻也有些影響了他。
歐文難耐地從墊子上站起,獵鷹和蜘蛛俠不明所以,而快銀則一把接過攝像機。
那種情緒一直環繞著,嗡鳴著,直到一記巨大的鐘聲在他腦海中響起。
伴隨著鐘聲的還有什麼人呢喃的話語。
又是那個聲音,那個遙遠的、縹緲的聲音。它同上一次一樣悠然而至,也同上一次一樣流露出些微的失望。
“冷靜下來,”它說,“否則你或許永遠不會準備好了。”
“你是誰?”歐文“大聲”地思考,“我想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