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君說完,看著郭四海的表情,就知道她說中了。其實這話她剛才是帶著一股氣說出來的,潛意識裡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希望她說出來了她丈夫會立刻否認,並且怪她想多了,竟瞎想那沒影的事。
可是郭四海沉默的樣子、耷拉的眼角卻分明都在說這是千真萬確的。在路上有個同事悄悄給她說這個事,當時她還不敢相信。現在卻不得不信了。
她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真的出去找那個姓胡的。也是心裡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葉文君有預感,郭四海要是真的離開這個單位,她自己就算勉強留下了,以後在單位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人到中年,一直以為夫妻倆能在那個廠子一直乾到退休,然後幫著郭佳亮和郭佳穎這倆孩子帶帶小孩,有空了一起出去走走。現在突然要離開了,他們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那種感覺,真的是覺得天要塌下來了,茫茫大地,不知哪裡是容身之處……
葉小池在旁邊聽明白了,也猜出來,她大姑爺是做會計的,上次弄丟了五千塊錢收據這事動靜挺大的。這事上邊要是計較,拿這個說事,說郭四海這個人做事不夠穩妥,不方便把重要的事交給他辦,彆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的。
更何況裡邊說不定有彆的事,或許彆人想把自己的人安插在郭四海的位置上。或許與郭四海有些私怨……不管怎樣,郭四海上邊的人隻要有讓他走人的想法,這次丟收據的事也足夠對方發揮了。
哪怕一下子開除難一點,也一樣有彆的方法讓郭四海最後受不了主動提出離職。比如給他調崗,讓他做又臟又累或者其他讓他不願意接受的活,或者讓下邊的人孤立打擊他……
總之法子不要太多了,而對葉文君夫妻倆這樣的中年夫婦來說,要離開他們心目中的鐵飯碗,心裡必然像有什麼東西被狠狠切斷了一樣,很疼。
葉文君兩夫妻麵對麵一時間相顧無言,郭四海更是低下了頭,把兩隻手掌插到頭發裡,格外顯得他原本零星的白頭發多了起來。
葉文君枯坐著,開始抹眼淚,因為她心裡清楚,這件事就算她去鬨一場。下了姓胡的麵子,可他們夫妻倆的境況也不會好轉。倆孩子都在上學,這下子該怎麼辦?
葉小池聽她哭了一會兒,這才過來,遞過去毛巾給她姑擦擦臉。這時候葉文君才想起來侄女還在呢?倆人在這難受半天,侄女會怎麼想。
她梗著嗓子,抬頭看著葉小池:“小池啊,以後,以後大姑可能沒什麼能力管你了……”說著,眼淚又刷啦啦地往下掉。
葉小池:“……”都這時候了,葉文君還想著能不能管她的事,也不看看自己都啥樣了。
“哎呀,大姑,你看你都哭成啥樣了?”葉小池說著拿過藍色塑料邊的圓鏡子遞給葉文君。
葉文君往鏡子裡一看,裡邊那個腫著眼睛,頭發有點亂的女人是誰呀,在她心目中,那樣的形象太醜了,簡直見不得人。可都這時候了,她收不住這傷心勁。心慌慌的,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走。
“知道磕磣了吧?”葉小池笑嘻嘻地看著她大姑說道。
葉文君看著這侄女絲毫不著急的樣子,止住了抽泣,在葉小池情緒影響下,似乎這事也不像天塌下來一樣嚴重了。
“你看你這孩子……”人的情緒也許真的能互相傳染,看著葉小池沒事人一樣,葉文君情緒平複了一些,嗔怪地看著侄女。
葉小池見她能聽得進去話了,這才說道:“大姑,其實這次大姑爺就算沒出這事,最近幾年你倆也有可能雙雙下崗。不光是你倆,等過幾年可能會有好多人都下來,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你們信我的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