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無病在正感慨之間,轉眼就天黑了,已經到放燈時候。沿街商戶都把自家的花燈拿出來,添了煤油,將花燈懸掛在官府搭的竹棚之上。最能粉飾太平的,莫過於這人們其樂融融的景象和爭奇鬥豔的盞盞花燈了。
街市上出現了很多支歌舞隊,表演“傀儡、杵歌、竹馬之類”的節目,她們穿著亮麗的美服,上麵好像點綴點錦翠金銀。元宵期間興化的大戶也會請這些歌舞隊前往表演。像金樽酒樓這種客人多的地方,這些雜耍的到了更會賣力地表演,演得好,可能有賞。
兩個姑娘等了一天還是走路來興化,又穿得不男不女,中間還等到了一個同性戀嚇得不輕,為的就是看看這些精神的表演,當下也不管梁川和辛無病,跑到酒樓的陽台上,喜滋滋地看著街麵上的人流湧動和各式表演。
梁川和辛無病兩個人對視一笑,女孩子心性使然,也不為意。梁川什麼場麵沒有見過,這些在他的眼裡就像過家家一樣,而辛無病呢,誌不在此,甚至有點反感,也不就不會留意了。
“辛兄不是本地人氏嗎?”
“梁兄慧眼,小弟祖上是山東人氏,後來戰亂頻繁,民不聊生,先祖就舉家南遷。隻是小弟生性孟浪,讀了幾年書之後,受不了羈束,喜歡仗劍天涯遊曆四方,不想今日在此處遇到足下,真是相見恨晚,恨不逢時啊?”
“哎,相見就是緣,冥冥中自有注定,齊魯大地多才俊,無病兄弟人中之龍,我今日得見也是大慰平生,不過你是有本事的人,當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將來定會有一番作為,我就是一介小民,怎麼能說是恨不逢時呢,今日要不要辛兄解圍,我那兩個女眷今天就要遭大難了。辛兄難道不會在此地久留?要去他方?”
“今天跟足下一番高談,讓小弟茅塞頓開,真知酌見所見略同,隻是現在小弟我仕途無望,又不忍辜負一身武藝,唯今西北戰事頻繁,李氏狼子野心,吐蕃遼國多線開戰,大宋免不了也得兵戈再起,雖說大患在北, 可是眼下的疥癬也不得不除,小弟身死為國,死得其所,此番想去西北試試,看能否有一番作為。”
西北的情況梁川是知道的,現在西北的李元昊這人不是一般的人,命格中有紫微之數,大宋給的那一些打發叫花子的賞賜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野心了。宋夏之間終有一戰,雖未開啟但也是這不久的事情了。
大宋對於和大遼稱兄弟之國朝中已經有很多人不滿了,連這個西北的小地方也敢稱帝平起平坐,朝庭更是不能忍受,宋夏之戰,況日持久,這在曆史上是相當有名的。而且到最後大宋始終不放在眼裡的西夏直到滅亡也不是大宋乾的,而是蒙古乾的。
辛無病很有眼光,如果說想要有一番作為的話,此時去西夏是沒錯的。但是朝廷門閥森嚴,文仕弄權,他想憑軍功提升,這談何容易!
“辛兄為何仁途無望?”梁川輕聲問道。
辛無病歎了一口氣道,想起了這痛苦的回憶,道:“先祖南下江陰的時候,時局動蕩,當時未能成功落下戶籍,後來我讀書小有名氣,家父眼見如此就去縣裡申請落戶。可是江陰是個望縣,學子眾多,但是名額有限,當地氏族與官府勾結,百般阻撓,就是不讓我家落戶,幾十年過去了,一點家財已揮霍殆儘,等回想起去去他鄉落戶之時,家中已經沒有餘資可供揮霍了。自此也是死如死灰,到處遊曆一覽山河壯麗,大好河山走了一圈,更不忍落入外人手中慘遭蹂躪!”
這個梁川是知道的,就跟高考報名一樣,不允許異地高考更限製了你錄取的名額,而且沒有戶籍就是黑戶,考上了還是重罪。
梁川很欣賞這個辛無病,因為這個小夥子是個讀書人出身,卻又不像孟良臣那樣死板,甚至還因為讀書自己走入了魔障。這個年輕人讓他相信了他們那後世已經消失很多年的一種叫責任一種叫文人氣節的東西,那是十分可貴的。
“辛兄,我手頭還算寬裕,辛兄不知道差多少錢,我先資助兄弟,人生在世,既然讀出個名堂,不去試試功名,怎麼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天地。”
一時間,辛無病的酒杯端在手中無處安放,他今天隻是因為打抱不平才遇到這個梁川,沒想到聊聊數語對方竟然肯對自己慷慨解囊。他自己走南闖北去的地方太多,遇到的人更是不少,唯獨碰到這個梁川讓他感覺真是相見恨晚,猶如久逢的知已。
但是更因為這樣,他更不想讓梁川看低,仕途一道坎坷艱辛,文采緋然如李杜也一生碰壁,自己即使拿了梁川的錢可能也是蹉跎一生,既然心意決定去西北,那就不要再與梁川承情。
辛無病計議已決,又不好駁了梁川的情,坐在酒桌上麵露難色。梁川看了說道:“辛兄,我隻是說一個穩妥的方式,人各有誌,我也不勉強辛兄,隻是不知道眼下辛兄下了這個樓梯要去何處,今天元宵佳節,可惜碰上一個惡少,隻怕晚上會不太平,我倒是有一個好的去處,不知道辛兄想不想去。”
辛無病不傻,相反他很聰明,不然一個人走南闖北又帶著一把劍天天與人動粗,不聰明的話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聽梁川說起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道:“足下不知道有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