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一不對勁,藝娘眼睛一瞟就能看出來。因為簡單的人的世界是最簡單的,他們的喜怒哀樂都會直白地寫在臉上,在內心的深處不會有另一副嘴臉,高興就是高興,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藝娘殺了一條魚,鍋裡倒了一層薄薄的香油,給招弟煎了一條小魚,雖說是小魚,那魚肉也是肥美無比,配著煎得金黃的魚皮,著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結果招弟隻是看了一眼那金黃的小魚,歎了一口氣,把頭埋到胳膊裡,繼續蹲著沉浸在一片失落當中。
今天的招弟怎麼轉性了,平時最貪吃的他連食物放到嘴邊也無動於衷,應該是碰上什麼事了,李二花心思也是細膩,平時一副不問世事的她竟也來安慰招弟。
李初一看到招弟的模樣皺了皺眉頭,也沒有說什麼,靜靜地帶著黑鼻又準備出去轉一轉。黑鼻現在已經徹底地叛變革命了,完全淪為了李初一的走狗,自己的主人現在肝腸幾乎寸斷,也不肯說話,它還是沒心沒肺地上竄下跳,見什麼都刨兩下,吐著個大舌頭,不停地哈著氣。
梁川拿了一小壇米酒,這種米酒真是不錯,糧食的味道濃鬱,酒裡的酒精度又不高,雖然酒不是那麼的醇厚,怎麼喝都不會醉,喝起來有點類似飲料的感覺,梁川現在特喜歡喝著米酒解渴治愈空虛。
他拿著酒壇子,走到招弟的邊上,一腳踹向了招弟。招弟毫無防備,一下就被踹翻在地上。
爬將起來,一臉困惑地看著梁川,自己也沒招惹三哥,他好好地踹自己乾嘛?
張在晃了晃手裡的酒壇子,“走,去溪邊坐一坐,那裡舒服!”
招弟本來還想拒絕,一看梁川想開導他的樣子,機械地爬了起來,拍拍自己的屁股,跟在梁川的後麵,恍若行屍一般,無精打彩地走向溪邊。
南溪的河水水位下降了不少,許多卵石嶙峋的河灘裸露了出來,以往水量大的時候不知河床的深淺,水位靜靜消下去的時候,原來也隻有淺淺的一汪。天氣升高後而水位消減,漸漸地有許多人來河裡消暑戲水,大部分還是小孩子,大人們忙著伺候地裡快要枯死的命脈所在,哪裡還有心思玩樂。
兩個坐在溪邊,望著悠悠的溪水不停地遠去,沒有多餘的話,隻是任清風吹著臉麵,溪水漫過膝蓋。梁川撕開了酒壇的封泥,自己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招弟。
招弟不會喝酒,即使這種度數極低的米酒,三五口他的臉就會漲紅,暈暈乎地開始說胡話。
他看了一眼酒壇子,沒有猶豫,仰起頭酒水咕咕地流進了他們的食道,喝得太急,從嘴角漏了出來,打濕了一片衣裳。
“女人?”梁川訕訕地問道。
。。。
“不是女人,還有什麼煩心事?”
“我們分家了,嫂子讓我以後再也不要回家了,她說老爹他會養,但是房子和地全部歸他們。。”
“你大哥和你爹是什麼個意思?”
“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是因為地和屋子沒有難過嗎?”
“不,那些我都可以不要,我是一個人啊,是他們的親人啊,他們怎麼能把那些身外的東西看得這麼重,而我就像他們的累贅一樣,把我就這樣扔了。。”招弟幾乎是吼了出來,兩眼通紅,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小豹子一樣,偷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仰起頭,又是咕咕好大一口酒。
“喝吧,忘掉這一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