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更不敢將這個消息冒然上報州府,因為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至少連他都不相信這裡會有人造反,更彆提那些高高在上的州官了。雖然現在很多人陸續來報說有人造反,可是三人成虎的事在這種小老百姓之間並不少,他必段要派可靠之人確認一番。
呂師爺作為他的幕僚兩個人是幾十年的老搭檔了,此此他也很鬱悶,真出了這檔子事知縣肯定是要倒黴的,最好的情形就是謫遷他處,最壞的就是烏紗不保。無論哪一樣,他都得受罪,他一家人也在興化安家落戶了,再舉遷他處,他們已屆垂暮,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老夥計唉聲歎氣,他一看背影就能猜透他的心事了,他的肺裡重重地壓縮出最後的空氣,長歎一聲道:“讓我帶人去山上看看情形如何吧,在這裡乾等著也不是辦法,萬一事態嚴重縣裡也好向州府請求兵援。”
宋光鬥看著窗外的身子忽然怔了一下,被老夥計說破了他的心事既讓他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季添,咱們都老了,要是這次咱們能平安渡過,咱們就告老吧。”
季添是呂師爺的名字,所有人都會喚他一聲呂師爺,這個稱呼外人很少會當著呂師爺的麵叫,久而久之更像是宋知縣對呂師爺表示親昵的一種專稱。呂師爺苦笑了一聲:“是啊,老了。”四個字,便沒有更多的話,四個字飽含著無奈,落寞,還有視死如歸,如果還有決擇,誰會願闖虎穴。
“讓李成福跟你一道去,縣裡的捕班都帶上,槍棒盾弩備齊以防不測!”宋光鬥其他的幫不上呂師爺的忙,隻能在人手還有裝備上給他壯行。
李成福一聽這個光榮的任務臉色嚇得灰白如土,就像死了親爹一樣。媽的吳仁義跑回來說的那場景那幫山民殺起衙役稅吏跟殺雞一樣,更何況這幫常年在山裡與猛獸為伍,刀劍弓術都是相當嫻熟,去找他們麻煩那不是洗乾淨自己的脖子往他們刀口上湊嘛。好不容易現在打下一座金山,各種流水日進鬥金來形容都不過分,走這一遭要是命沒了,那還玩個鳥。
現在的消息還處於封鎖狀態,老百姓基本都還不知道,但是縣衙係統內的基本都知道了,這節骨眼要上山去,衙役們都十分驚恐,當他們是什麼討伐叛亂的大軍嗎?他們隻是想賺點安穩的錢,不是想賺這種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錢啊。
捕班這些人還是衙役中的精銳所在,身手體格都是翹楚。他們都惴惴不安,甚至還沒出發就兩個人不乾了,衣服一撂回家去種地去了,看得其他衙役更是心寒,混這碗飯無非是為財,不是來為國捐軀的。
一行人呂師爺沉默不語,背影有幾分佝僂,李成福得了宋知縣的死令,不去也不成,因為軍情緊急,整裝就緒之後,一行人便匆匆上路。兩個帶頭的在走在最前麵,後麵的衙役一路小跑跟在後麵,雖然一個萬不情願,可是起碼人多勢多,跟著大隊伍更不會出什麼問題。
去山上離遊洋最近的路,本應從霞苑上山,也就是順著南溪上遊往上走,但是李成福咬咬牙,反其道而行,往鳳山而來。他打定了主意,此去既然隻是確定是否山民真的造反,而不是剿匪平反,那麼能得到消息就成,至於去哪個鄉子,宋知縣也沒有明要求。他還打著一個小算盤,就是要去何麓搬一個大神來做救兵。
這個救兵不是彆人,正是何麓的梁川。呂師爺本不明李成福反其道而行的用意,怕他貽誤軍情,多次逼問之下李成福才說出真相。還彆說,他倒把這個小子給忘了,這小子足智多謀,不知道有沒有主意。兵禍一起,必定秧及城下之魚,他們村子就在山腳下,首當其衝,第一把火就得燒到他們頭上,他不可能置身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