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修三座宮殿,這是一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
當初丁謂的這個方案報上去之後,朝滿文武都為丁謂的聰明才智大吃一驚,丁謂雖然素有才名可是短期之內就能有這麼好的方案,還是震驚不已。
丁謂這人素有野心,而且路子一貫就是在風險與利益之間遊走。
真宗末年,趙恒當時已病重,不知是不是服用過多的重金屬丹藥,整天神智不清,後來擔心劉娥稟政,於是召寇準準備起草召書準備讓趙禎監國。
誰料當時這個消息敗露,丁謂果斷投靠到了劉太後一派,二人合力將寇準貶官,時至今日丁謂靠著劉太後的權勢在朝中仍然一時無兩。
丁謂的性格就是務求一擊必中,不成功便成仁,不僅在站隊的時候,在爭取利益的時候更是如此。
不過退朝之後許多有心人細細思量了丁謂的這個所謂速成方案,就發現其中存在著諸多一遭踏錯萬劫不複的可怕陷阱。
任何方案在紙麵上都是十分理想,但是放到現實來就十分骨感。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工程建設各個環節都要審批,三個月都是按照暢通無阻的設想來的,萬一哪一個環節誰稍微阻撓一下,進度便要停下來了。
這個方案裡所有的工期都要嚴格按照進度來完成,但凡隻要出現一點點差錯,整個工程將會全部延誤,汴河河道開挖不了,河裡的土便取不出來,土取不出來便燒一成磚,一環扣一環,直接將整個進度拖死在河道當中。
許印等包工頭看著手下人的執行力都挺高的,但是意外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這個拆遷就是一個例子。
眾人想到的隻是這條挖渠引汴路上存在著無數的王公勳爵,動了他們的土,丁謂隻怕要與滿朝文武對立,不以依照丁謂的性格,當初寇準權勢濤天的時候他就敢陰他一把,上位成參知政事,呂夷簡也得罪了劉娥,現在他為了正相之位,與整朝文武為敵又待怎樣,當他登上大位,滿朝文武有誰還敢說個不字?
利益與風險是並存的,在官場上這個道理更是殘酷。丁謂聰明人一個人,如何會不懂這般道理。
這些問題在梁川看來,感覺更像是顯而易見的。哪次拆遷能夠一帆風順的?
多少社會矛盾是因為拆遷問題引起的,有錢的財政足夠的地方政府用錢尚且沒辦法完全解決拆遷中的問題,更何況貧困地區的拆遷問題。
他也記不清當初因為土地糾紛出的警的了,這個問題是個難題,不論是一千年前的朝廷還是一千年後的政府。
丁謂府中三個人為了這個問題很是頭疼。
大宋朝拆遷可不是一個小問題。
當年太宗皇帝為了把這個破舊的皇宮擴建一下,拉下麵子去動員附近的居民,愣是很多人不給太宗麵子,說自己不願意離開故土。
這不是廢話嘛,家住皇城邊這是千金難買的風水寶地,哪個傻子會乖乖地把自己家的地獻出來,搬到鄉下去品山玩水?
這事要是放在五代就方便多了,太宗皇帝惜名,名言就是要用民心守天下而不是靠天險守天下,五代的那幫猛人可不一樣,他們是靠刀子說話,老子皇宮要擴建你們敢不體諒皇帝,一刀哢嚓了就完了!
比起太宗皇帝,趙禎更他娘的愛惜自己的名聲。
雷允恭雖是太監,手段卻是霸道,對著丁謂道:“有什麼好愁的,讓殿前司的那幫丘八去拆,誰不配合就是違抗皇命一刀剁了不就完了!”
丁謂冷笑,心中大罵你腦子裡除了錢就沒有一點正常的東西,要是這麼簡單我需要你來教?
這事要真這麼辦,眼下沒事,等皇宮修好後百官們就要來個秋後算帳了,按照劉娥的脾氣,不來個禦磨殺驢,清算一下他殘害百姓的總賬都算對不起她劉娥!
丁謂還是比較比保穩重,這事先問了梁川,畢竟方法是他想出來的。
這事對梁川來說並不成問題。
但是比較缺德就是了!
梁川道:“拆遷肯定是有人想搬,有人打死都不搬,這事倒也容易!”
丁謂聽到倒也容易三個字心便放了下來,雷允恭問道:“有什麼辦法!”
“先從那些想搬遷的人下手,搬遷肯定有安置,要麼賠地賠宅子要麼就是賠錢,咱們來一個先動、遷先賠償!”
丁謂聽著好像有那麼點意思:“這是為何?”
梁川道:“搬到哪裡咱們說了算,賠多少錢一般也是按照市價折算,如果先來的人賠得多,那麼肯定有人會搶著來,誰會傻乎乎地挑彆人剩下的!”
雷允恭撇嘴道:“話是這樣沒錯,可是有些人就是不缺錢,又看不到咱們給的地和宅子,那你怎麼辦?”
梁川道:“修宮是皇命,這事擱誰身上都必須拿出忠君愛國的行動表示一下,不行動那便是欺君,咱們整治他的手段可就多了!”
丁謂撚著小胡子看著梁川,心道這小子怎麼這麼多壞水,那點子比自己還多!
“先搬遷的咱們就先拆,拆完就開始挖河道,其他人不搬的就讓他們的家成為河道上的孤道,那河水泡上三個月,看他們的家不房倒屋塌!”
雷允恭聽得倒吸冷氣,連連拍手叫好道:“三郎你他娘的太有才了,這麼缺德的主意都想得出來,也不怕天打雷劈!”
也許是天打雷劈這個詞用得不好,丁謂很是不爽地咳了一聲,梁川也很是不爽,你他娘的才應該天打雷劈 ,這主意還不是你們逼出來的,要劈也先劈死你們!
雷允恭激動地道:“老丁,咱們就這麼辦?”
丁謂按下心中的激動,風輕雲淡地道:“那就這麼辦吧!”
梁川接著說道:“按計劃咱們工程的第一個步驟是挖河道用河道中的泥土來燒製磚頭,但是磚頭如何燒製,必段要有磚窯,我看這些拆屋留下的磚石就是砌磚窯的上好原材料,甚至不用再去其他的地方再拉磚頭過來了,這些材料綽綽有餘!”
雷允恭道:“並不隻有磚頭,還有石條瓦礫還有房梁木等諸多廢料,這些又要怎麼處理?”
梁川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怎麼處理?這些難道沒人要嗎?”
雷允恭道:“朝廷既然已向百姓支付價金之後這些物產自然而然也是朝廷所有了,一把火燒了那些火也是國庫的,百姓絕不可以再取片瓦塊磚。”
梁川好像明白了什麼,心頭一熱,關切地問道:“那。。雷大人。。你們打算將這些廢料如何處理?”
雷允恭看了看梁川那一臉火熱而期待的樣子道:“還能如何處理,現下已將所有廢料集中到一處,待汴河上的貨船一到就全部運到城東下遊去填地。”
填地!你這樣做真的會遭天遣!
梁川著急地道:“那不是太浪費了?”
丁謂聽到浪費兩個字眉頭明顯跳了一下,都他娘什麼時候了,還關心浪不浪費?能值幾個錢?扔掉難道還留著過年嗎?
氣不過的丁謂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梁川看著丁謂的老臉,因為自己的失言乾笑了一聲,緩緩地道:“要是剩下的這些廢料都給小的全權處理,小的相信自己有能力一夜之間全部處理完畢!”
丁謂百感交集,自己究竟是走了什麼好運,上天賜給自己這麼一位好智囊,本來百尺竿頭就差這最後一步,多年來一直寸步難進,現在與梁川的配合簡直是笑傲江湖天衣無縫天作之合!
天佑吾也!
丁謂的望眼欲穿,激動地一把過來拉住了梁川的手道:“三郎快說,這事完成了以後你看中哪塊地皮哪個鋪子但說無凡,本相出麵替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