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裡戰場打掃得很快。
李元昊的屍身沒有動他身上的一鱗一甲,原封不動地尋來一副上好的梓木,好歹他現在也是紫微星有天命在身的九五之尊,原來應用金絲楠木作為棺槨的規格,不過換個角度,他對大宋造成的傷害如此之深,能有一副棺槨收殮屍身,比起那些無人收殮,堆成京觀的普通將士,不也綽綽有餘了。
“一把火把他給點了!”尉遲憤怒地說道:“李賊乃大宋國賊,三弟你還他收屍?”
“不可!”蘇渭急道。
梁川緩緩道:“他的身份造反前就是大宋的臣子,地位尚在你我之上,我們把他的屍身收回去,任憑朝廷處置,私自毀了他的屍身,用什麼來證明你我的事跡?”
說白了,這死人也是有用處的,就是普通小兵的一顆頭顱取回去也能換一道勳策,能把李元昊的屍首拿回去?多大的封賞就不必了,能讓眼前的這一幫弟兄將功抵過就足矣了!
“大哥你把人馬全部召集起來,在向家峽外整軍,清點一下戰損,與我彙報!”
“是!”
大軍緩緩地退出了向家峽,成管大隊在左,神機營居中,天雄軍位於右軍,所有人臉上還有汗漬,剛剛那一仗雖沒有拚死以戰的場景,可是對手是大宋幾十年未能攻克的老對手,他們心中後怕不已。
北風吹裹著大旗,獵獵作響。冷風早已吹乾了所有人身上的汗漬,三支隊伍整齊的排開,一戰過後,軍紀依舊嚴明不已。隊長站前,依次排列,明槍亮甲,雄壯非凡!
“成管大隊傷三百二十人。。”
尉遲報了一下這個數字,一眾人還是心寒不已,辛無病知道成管大隊的戰鬥力,更知道這是梁川的心頭肉,每個人都是他從鳳山帶出來的家鄉子弟兵,他們的戰陣還有配置也是超一流一的,多番配合之下竟然還有如此的戰損!
蘇渭、秦京、小天師在一旁看著梁川的臉,麵沉如墨,眼神的恨呼之欲出,所有人沒有說一句話,這還隻是受傷的人數。。
“陣亡的弟兄呢。。”
尉遲看了一眼秦京,秦京歎了一口氣,尉遲吞吐一陣,低頭高聲道:“陣亡二十六人!”
以步對騎,直麵的是名揚天下的鐵鷂子,雖然隻有三隊人馬,也有火炮的配合,但是成管大隊隻陣亡了五十六人,就換取了李元昊的姓命如此巨大的成功,這一戰足以讓梁川名留青史。
可是。。
“什麼!”梁川眼角的青筋突突爆了出來,他攥緊了拳頭,人直接跳下馬來,瘋狂地衝向成管大隊的營地。
陣前沒有覆白布,沒有馬革裹屍,隻有黃砂相伴。整齊地排列著二十六具屍體,有的屍身還算齊整,有的人頭都分離了。
他們的陣亡往往是成隊地死亡,這個軍陣一但破陣,首尾就難相顧,麵對敵人的戰馬還有砍刀自然也就隻有被宰的份。
傷亡如此之大,他們可都是自己當初從大山走出來的兄弟啊,他還記得,身子的矮矮的那個,家就住在仙水的村頭,他的老娘每次自己路過都要給自己打一碗水喝。。還有瘦瘦的那個,好像叫黃茂才,是黃金山的什麼親戚,梁川偷偷望向黃金山,他仰著頭咬著牙根,雙眼跟兩個燈籠一樣猩紅。。
這還隻是成管隊的傷亡。
“天雄軍怎麼樣了。”
天雄軍是關中子弟組成的隊伍,說白了他們到底是職業的軍人出身,誰家沒有幾個為國捐軀的好兒郎!大家看慣了生死,郎心似鐵早已麻木了,這是榮耀,不是兒女情長。
“四百多人。。”
梁川喉頭一甜。
秦京問道:“受傷的嗎?”
“陣亡。”
一片巨大的陰霾飄到西北大地的上空,擋住了朗朗晴空,好像是陣亡的兄弟們要回家。。
所有人的眼眶一紅,不由得都把頭扭向一旁,不知作何感想。
他們才是這次拚命的正主,當時把李元昊堵在向家峽裡狂轟濫炸,玩命的三隊鐵鷂子護住李元昊想要突圍,戰場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也就這些帶著國仇家恨的關中子弟,碰上李元昊這個正主會以死相拚,其他人早就潰退而回了。
是他們用自己命堵住了李元昊的退路,是他們用自己命填住了向家峽,保住了後麵的成管大隊。
看著地上一具一具碼得整整齊齊的屍體,梁川豆大的眼淚不爭氣地就流了下來,他隻是想替老叫花子那個該死的老混蛋報仇,他就讓自己死了不就成了,反正自己投胎以後說不定就能回家了。。
這麼多的弟兄昨天音容笑貌仿佛還在自己眼前,個個都是老實得不能再老實,本分得不能再本分的子弟,他們會分大餅大醬給自己,可是今天他們躺在這冰冷的土地上,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