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之中肯定有利益衝突,隻是這利益衝突並沒有損害到老百姓與朝廷,他們就沒有什麼必要與這些人去爭論好壞。
他們更是聰明人,早就猜到這是官家的小小心思,官家也是正值壯年,誰不想要多娶幾房嬌妻美妾,因為這種事跟官家過不去,那就太不理智。
趙禎一愣,怎麼突然扯到這事上,百官也是愣住了,賈朝昌這說的是誰?誰家裡沒有幾個家丁說話大聲了一點,宰相門前還七品官,他賈家的下人不見得就是什麼好東西,在汴京也是出了名的蠻橫之主。
“請愛卿細細道來!”
趙禎眼睛一眯心道,你可不要壞了我的好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夏竦的人盼回來,自己能再添一位佳人後宮,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挑開話題。
賈朝昌一句話就讓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趙禎心情大好道:“卿自說來無妨!”
賈朝昌清了清嗓子道:“夏大人言眼下四海升平不假,陛下春秋之事也是國之大事,但是眼下朝中卻有奸邪之人,放任家奴為禍地方,還請陛下明察!”
這些大臣但凡是逮到一點點機會就開始各種捅刀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在他們眼裡算個屁,他們要是有機會鏟除掉異已絕對不會留到第二天,今天這事要是弄不明白,他算是看透了,自己想要再討一房小老婆也是白日做夢!
饒是性格再謙和的趙禎也有點不耐煩地道:“賈卿可有證據?”
賈朝昌有一種總算盼到這一天的顫狂,眼神中的殺意與猙獰絲毫無法掩飾。
賈朝昌道:“臣彈劾參知政事夏竦,私縱家奴梁川為虎作倀,假以朝廷重臣的名義恐喝地方官員,借機敲詐勒索,京東路各級官員無不畏其煊赫權勢敢怒不敢言。梁川是何許人,正是大奸佞丁謂的家中管事,兩人原來就是一丘之貉,梁川早先仗著丁謂之勢無惡不作,幸得太後英明將其發配。不想夏竦見其奸滑又收為已用,如今是天怒人怨民怨沸騰,朝中官員禦史諫院視而不見,此等惡行臣於公於私都不能無視,若是朝中大臣皆這等下三濫的作法,我大宋朝廷的威信與顏麵何在!臣鬥膽,請陛下降罪於夏竦逐出朝堂,對家奴嚴正典刑!”
夏竦出了奇地淡定,仿佛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旁人則是捏出了一把冷汗,這圖窮匕現完全不需要一點點前戲,一上來就是直接高潮,這賈朝昌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一出手就這麼猛,分明是奔著置夏竦於死地來的!
趙禎腦袋奇大無比,這賈朝昌怎麼不按他的劇本來,自己在那裡唱著獨角戲?本來一天期待的好事全讓他給攪和了。
賈朝昌從衣袖中拿出一份奏書,書信樣式簡單,不是正式的行文封函,倒有幾分私信的架式。百官一看突然皺了皺眉,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這中間哪裡不對。
夏竦一看那信心裡發出一絲冷笑,臉上依舊古井不波。
賈朝昌緩緩將信攤開,掃了一眼信中的內容道:“京東路鄆州府知州李立進奏,參知政事監修國史夏竦私縱家奴梁川為禍地方,行經各州路拒不納漕稅,毆打漕吏大肆索賄,索賄不成又公然殺害朝廷命官,鄆州博士柳平慘死家中,妻兒險遭屠戮。夏竦身為朝廷命官,枉視祖法綱紀陰蓄私兵意圖謀反,依律。。當斬!”
你說他與夏竦有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嗎?其實也沒有,但是放眼整個朝局,眼下對他的相位危脅最大的就是這個夏竦。
論資排輩,範仲淹歐陽修韓琦等人都沒辦法與他這個前朝遺老相提並論,夏竦不同,這小子幾乎是從最底層的七品芝麻官做起,什麼大風大浪沒過,他甚至比自己的資曆還深。論水平,範仲淹等人是個二杆子一根筋,歐陽修晏殊等人寫寫詩詞作作文章還可以,搞鬥爭水平還不如三歲小兒,夏竦就不一樣了,這廝是出了名的奸詐,還在軍隊裡呆過,什麼牛鬼蛇神沒鬥過,他才不是省油的燈。
這才從西北回京釣多久,先是與丁謂原來的家奴姘頭似的搞到一起,然後原來對其都不甚待見的官家最近都頻頻召對,對其甚是青眼有加,再這麼下去自己連句話也說不上的時候,隻能回家養豬種地去!
徽宗朝有一個宰相很出名,名叫章惇,就是說宋徽宗輕佻不能君天下的那個章惇,這個人看人相當準,做事也雷厲風行相當有手段。這個人被元朝修的宋史裡明確分列在奸臣傳當中,標簽就是徹頭徹尾的奸臣。
但是縱觀章惇的事跡隻能發現,這是一個不為政治所認可的能臣,而真不是一個奸臣。不僅是他看清宋徽宗的真麵目,對外打得西夏滿地找牙,對內就是他自己的家屬也要求極嚴,他有四個兒子四個侄,就沒有一個在他任內當上大官的,成績考最好的四子章援進士第五名,還是授了一個不入流的校書郎。
這事要是放在張居正身上人家肯定就不樂意。
轟!這個奏書實在太過勁爆,賈朝昌也不是開玩笑,一張口就要砍了次相,百官們坐不住了,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來。
這時候誰也不敢公然站出來表態,一句話可能決定的就是下半輩子的前途命運,除非這兩位主官有授意,不過照這個架式,現在就是上峰有交待要出來站隊,也是一個騎馬難下的下場!這一開口就是意味著不死不休,誰敢拿青春賭明天?
私縱家奴這種事看似微不足道,可是上綱上線追究起來並不是一件小事。
但是一言不合殺害當地的官員這就不是兒戲了!
要是夏竦仗著手中的權利今天看誰不爽看誰不對付就把誰宰了,那明天指不定這屠刀就落到自己的頭上,再發展下去,就會借刀殺人!
這還是其次的,貪汙幾本整個朝廷除了極個彆的優秀人士不會去乾,其他人多少都手腳不乾淨。
就連章惇自己的老爹枉法,霸占了鄰居家的地,他親自把自己的老爹送到開封府治罪,然後把自己宰相的職位給免了,到蔡州去當知府。
章惇不是奸臣,當然,約束不好自己身邊的人貪贓枉法也不是一件小事情!宰相都能因為這樣的事情被拉下來,更何況現在的夏竦。
大宋不殺文官是祖製,要是讓夏竦把這個口子給撕開了,以後他們在官家跟前誰敢說話?誰敢辦事?他們官大的一言不合就要官家把他們這些小官給宰了,官家是聽他們宰相的還是聽他們這些下官的?
隻是賈朝昌也是離譜,你說你與夏竦不對付吧跟官家說話動不動就要把夏竦給斬了,兩個人完全就是一個鳥樣,百官交頭接耳之後雖然不知道要站在哪一邊,卻也沒有一個亂表態,現在就看官家,要是官家偏坦他們兩人任何一邊,以後這他們這些小官真的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