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寺的環境一往既往地清幽,門前掛著月台的牌匾好像換過一塊新的,寺裡的青石板因為香客的踩踏變得水光滑亮,走到巷子的末尾,角落裡蓋了一棟小小的土地廟,梁川上前敬了三炷香,虔誠了拜了三拜。
劉謹言見狀,似懂非懂地跟著上去拜了三拜。
梁川道:“咱們現在回清源了,以後就是受這一方的土地公庇佑,心要誠事才能靈!”
劉謹言點點頭,嘴時念念有詞,秦桑不拜,她們自己山裡有神仙。
趙惟聽著梁川的話一陣苦笑,土地泥塑的哪裡聽得懂,分明是說給他這個威遠樓的座上人聽的。
穿過彌勒殿,背後就是寺中大院,裡麵有兩隻快要修得正果的大鱉,梁川讓孫叔博去取了一點米,撒進池子裡,千年的老鱉才不稀罕這點吃食,水麵愣是連一點漣漪也沒有,隻有他的徒子徒孫在水麵曬著太陽。
其他人全在彌勒殿外候著。
趙惟憲信步走在寺中,背著手頭仰望著天,自言自語道:“不曾想咱們相交竟然有幾年年頭了,歲月不饒人啊,你三郎越發成熟,我已經老了!”
梁川拍馬屁道:“趙王爺青春永駐,此正是風華正茂當打之年,老這一詞從何說起!”
趙惟憲嗬嗬一笑道:“不服老不行啊,這時代已經是你們年青的了,我們這些老人早該退位了!”
“趙王爺殫精竭慮,為泉州府的老百姓付出良多,半生心血不為過,小民見證了泉州府這幾年來的滄海巨變,大人功不可沒,百姓們記得住曆史更記得住,為何要輕言退位!”
“三郎笑話我!世人都知道這清源港名為市舶司名下,實則在你那港口辦公室下,也是賴於你們的悉心經營,如今才有這繁榮的局麵!”
“若不是大人慷慨放權,我們又如何能夠集民間之力來建造這港口,彆說大人什麼都沒做,就是這什麼都沒做比瞎指揮濫作為來得有益百倍!”
梁川淡淡地說道:“有些人自以為讀了幾本聖賢書就通曉古今的道理,其實他們不懂,術業有專攻,生活還是老百姓自己經營得最好,能放下讓老百姓自己去打拚去折騰,這是大智慧,所以大人,這一點我相當敬佩您!”
趙惟憲聽了這話臉上緩和了許多,指著這月台寺的參天巨樹說道:“傳說這樹是自建州飛來的?”
梁川若有所思地道:“那我可不曉得了,以前這裡最早的那位大和尚早不知去哪裡雲遊,可惜了沒跟他一起去見識一下這大好河山!”
趙惟憲頓了頓道:“呃。。太後她老人家身體如何?”
梁川看了一眼趙惟憲,又看了一眼劉謹言道:“趙王爺您這話是。。”
趙惟憲道:“當年小王一時不察,害得劉姑娘在小王轄下落水,本是人命關天涉及律法的大事大案,幸得太後娘娘赦免,小王得以在泉州苟且。。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有機會進京去麵聖,以謝天恩!”
梁川心裡咯噔一下,三寶殿就在跟前,果然是有事而來!
劉謹言道:“這事與大人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貪玩,再說了我母親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大人不必掛懷,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現在也好好的!”
梁川歎了一口氣,對著劉謹言道:“去大殿裡替我上炷香!”
梁川支開劉謹言,趙惟憲心道梁川果然內心透亮!傳說此子在汴京如何呼風喚雨,本隻當是外界閒人添油加醋,現在看來,這人未必沒有過人之處!
“大人現在可以放心直言了,若還是這件事那劉姑娘與劉太後都不是小心之人,這點我大可以作保,若是其他事。。!”
趙惟憲心顫了一下,劉太後那裡他都可以作保,這口氣未免太大了,可是看到劉謹言對梁川的態度這般恭順,而且這次兩人一道從汴京歸泉,背後的關係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趙惟憲敢不信嗎,他不敢!
“三郎忠肝義膽果然豪情!惟憲不敢在這裡托大,也隻能據實相告,實不相瞞,某在清源也已多年,如今年事大不如從前,隻盼著臨老前能回京怕是給列祖列宗守陵也成,不枉孝道一場!”
梁川皺眉,這話跟自己說乾嘛,他是知道自己跟太後的關係好,想讓自己去太後耳朵邊上吹吹風嗎?
趙惟憲見梁川沒表態有些著急,繼續道:“傳聞三郎是夏相公座上賓朋幕中良友,還請三郎看在多年情誼份上高抬貴手,幫忙疏通一二!”
趙惟憲說得言情真摯,幾乎快要流下淚來,要不是看過他囂張的樣子梁川都不信這是趙惟憲。
“大人何處聽人聒噪!這等風言野語大人如何能信!”
趙惟憲一聽梁川不肯答應,急得就要跟梁川半跪下來!梁川如何敢受他這一跪,立即扶住趙惟憲的手道:“王爺我臉上這金印想必你也看到了,外人隻當我梁川在外如何風光,卻不知我吃人多少苦頭,夏大人抬舉我不假,我卻不能忘了自己身份,全汴京都知道我隻是夏府中的一介家奴,如何有這般能耐幫大人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