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一大一小,氣氛很是不融洽,一個跟木頭似的,愣在原地,一個卻如同話癆一般,滔滔不絕。
場麵頗有幾分不和諧。
梁川講著當年兩人齷齪不足誇的過往瑣事,講著當年餓得兩眼發暈,逮住什麼吃什麼的日子,鄭金看向梁川的眼神,他有些不敢相信,這位夷州的大哥大,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在清源城裡長大的人,骨子裡都有一股無比的自豪感,他們看哪裡來的人都是外地人鄉下人,都是沒有見過世麵的泥腿子鄉巴佬,看他們的眼神,從來都是鼻孔朝。
這種莫名的優越感,是許多的清源二代人三代人從小擁有的,他們卻不知道,往上麵推幾十年,他們的先人為了在這片土地紮根,當年也受過這樣的白眼。
年輕的孩子,永遠也體驗不到這樣的感覺。
他不明白梁川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沒有營養的廢話,簡直是浪費口水。
梁川看著孩子眼神中的不解與漠然,隻是淡然一笑,小孩子當然不懂他與招弟之間的感情,也不能怪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在他的世界裡,玩都還沒有玩夠呢,怎麼可能會去費腦筋來想這些人情世故。
說得久了,梁川就累了,把活主動交給了鄭金,來之前,招弟已經把梁川要他做的事全部給自己的兒子說了一遍!
年輕的鄭金此時並不懂得接近梁川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也不是來混個名聲的,純粹就是不想去招弟的鐵鋪子裡當接班人,他並無其他的選擇,隻能退讓,來了梁川這裡——玩泥巴。
這裡也算清淨,至少旁人來不了梁家。
梁川給了他十種不同的配方,對著他說道:‘今天你把這十種不同的比例調製出來,上麵有我寫的各種不同的材料的比重,加進去攪拌一下,明早我來檢驗效果。’
鄭金讀過書,卻不是讀書的料,隻混了個眼熟,不過認字也夠用了!
梁川寫的字不比他強多少,勉強能看得懂,桌子上擺放著手秤還有盤子等工具,他按紙上所寫的信息,把石灰等材料放到盤子上,再放到秤上去過秤,秤完之後再按著紙上寫著的內容,把這些攪成一團。。
鄭金第一次接觸水泥,完全不明白這玩意的用途何在,攪很很費力,而且感覺每一份的狀態都差不多!
鄭金的眉目擰成一團,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而且看梁川的意思,這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接下來要不停地一直乾下去!想到這裡,鄭金就有些後悔了,做這麼無聊的事,還不如去鐵匠鋪裡麵打鐵去,跟那些師傅吹牛打屁還有意思得多!
柴房安靜得出奇,半天也沒有一個人影,要這樣讓他不停地乾下去,他如何能受得了?
梁川出門後回身望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心中隻有哀歎,當年他老子招弟過的是如何艱苦卓絕的生活,如今就養出這麼驕橫的娃娃,家業還沒有支愣起來呢,就怕要讓這些小兔崽子給禍禍完了!
這可不成,怎麼說也老哥們的事,論起來就是自己的事,梁川可不想看著招弟的幾個娃娃走上歪路!
倒是個像模像樣的好後生,可惜了當年方婉與招弟兩夫妻肯定對這些娃娃太過寵溺,要麼就是太過放縱,才有今日的苦果。
得好好地訓一訓!
梁川故意放任鄭金在屋子裡胡作非為,他現在哪裡知道梁川要他乾嘛,隻要他一做錯,梁川就有雞蛋裡麵挑骨頭的辦法!
水泥與火藥一樣,都是極為重要的秘密工程,容不得有一點閃失,就算是招弟的親兒子也不能搞砸了他的事。
越是這樣,梁川就要把鄭金給管好,這小子實在太欠管教了!
果然,梁川沒有猜錯,第二天他一推開柴房的大門,準備讓楊秀給這小子送點吃的,一進門卻見鄭金敞著個大開胸,嘴角還流著涎水,正躺在草垛上呼呼大睡呢!
梁川掃了一眼桌上的試驗品,沒有一堆是像樣的,全部都是糊弄了一半,就扔在桌上,一件成品也沒有!
梁川憤怒至極,盛怒之下一把將桌上的水泥樣本全部掃到地上,嘩啦一聲劇烈的動靜把正在夢境當中的鄭金給驚醒了!
鄭金還非常不滿地抱怨了一句:‘吵死了!’
不說這話還好,他一出口,梁川馬上抄起一塊半成品的水泥直接就朝鄭金砸了過去!
水泥雖然還沒有成品,卻也是正兒八經的水泥,往鄭金額頭上一砸,啪的一聲脆響,水泥四散紛飛,碎落一地,鄭金被砸頭一頭灰,鮮血也當場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