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元青抿唇,道:“師兄,抱歉,多謝師兄寬宏。”聽著黎元錦的話語,心裡麵暖暖的,他非但沒有惱怒厭惡自己,反倒是將自己當做是一家人,真好,一家人,以前奢望而不可求的東西,今日竟已在身側。
微微挑眉,黎元錦沒去搭茬,繼續看著手裡的書,揪頭發。
木元青低頭見著桌上有一本書,他拿過來翻開,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身子一僵。
他是認識一些字的,可認得不過是一些人名,數字,他一直覺著做一個殺手,人太多字也是無用,便從未上過心。
視線在書上一字一字掃過,這一頁上百字他不過認識寥寥幾個。
正在木元青糾結字的時候,一個紅色身影,蹦蹦噠噠的蹦進來,看著他們二人,表情歡天喜地。
“四!師!兄!”
蕭元竹一把撲到木元青身上,“哎呀!我的四師兄啊!哎呀,我太喜歡你了,要不是去啄你,我就下鍋了!”
被人撲了個滿懷,木元青身體有些僵硬,他還未如此和誰親近過。
一旁黎元錦見他不自在的樣子,嘴角勾笑,滿是幸災樂禍。
下一刻,蕭元竹撲向他,整個人結結實實的壓在黎元錦身上,“哎呀,我的三師兄呦,叫你總惦記吃我,啦啦啦,吃不著,啦啦啦,吃不著!”
瞧著黎元錦被蕭元竹壓的死死的,木元青不厚道的勾起嘴角,他不是單純的幸災樂禍,隻是看著兩團子大紅擠在一起,著實笑人。
蕭元竹似乎是鬨騰夠了,蹭的從黎元錦身上竄下來,蹦蹦噠噠的跑到木元青身邊的書桌。
趴在書桌上,手並不算流利的翻開書頁,瞄了一眼便啪的合上,臉窩進臂彎裡,嘟囔道:“太討厭了,我一個都不認識,好煩啊,好煩啊,唔!欺負剛成精的雞。”
蕭元竹頭窩在手臂裡趴在桌子上,腳在桌下伸開,胡亂蹬著。
木元青見此感歎,柔韌度真好,他當初要是筋骨沒那麼硬,訓練就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黑暗的記憶湧現出來,木元青甩甩頭,他已經離開了,不是那個聽人之命,到處殺人的機器了,他有名字,有家,不一樣了。
“你甩頭做什麼?”以一種極度柔軟的姿勢趴在桌子上,蕭元竹望著木元青,眨巴眨巴眼睛,“難道你也是妖,剛成精沒適應人的樣子嗎?其實我也不清楚要怎麼適應了,怪怪的,明明好喜歡做人的,以前當公雞的時候,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怕叫人燉了,心裡期待著有什麼契機,叫自己擺脫被燉的命運,可如今擺脫了,卻覺著哪裡怪怪的,唔!以前要擔心被燉,現在要擔心認字讀書,為什麼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困擾呢,為什麼不能沒有憂愁啊。”
木元青望著一臉單純無邪的蕭元竹,沉默片刻,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丟掉一個困擾,下一個就會跑過來,我們能做的,也隻是在困擾中尋得快樂,不過,你說困擾認字,可現在不必以前好嗎,以前提心吊膽的活著,現在有家,能安心了,認字是叫人,煩擾,可這煩擾和命比起來又不算什麼了。”
木元青是在說蕭元竹,也是在說自己,曾經提心吊膽,如今隻是認字,這都是困擾,可後者與前者比又算得了什麼。
認字是幸福中的小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