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潑墨下筆的手都在發抖,需要用左手握著右手的手腕,才能勉強寫下去幾個字。
那幾個字,寫的很慢很慢……
他披在肩頭的外套,落在了地上,他無暇顧及……
江北淵從未覺得時間這麼漫長過。
他想要時間靜止在這一刻。
卻又深知,唯物主義論絕對不會就此停息。
終於,白色的A4紙上麵多了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改嫁同意書。
這五個字,像是要了江北淵的命一樣,兩行熱淚順著他的眼角,沿著下巴的輪廓,滴落在了紙上的下方。
得知江三兒白血病,他沒哭。
得知自己肝癌晚期能活幾個月,他沒哭。
在英國和江北澤告彆,他沒哭。
看著子孫們歡喜童真的笑臉,他沒哭。
去濘城附中和言念回憶過去,他沒哭。
兄弟聚會,哪怕知道這是此間最後一場聚會,他沒哭。
去看蕭楚宸,他沒哭。
和沈潮生下棋,他沒哭。
現在寫這份改嫁同意書,這個鋼鐵做的男人,終於在此刻泣不成聲。
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主臥室熟睡的言念,全然不知,這個深愛她的男人正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哭得像個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
他的手抬起來,覆在了雙眼上,很快手心就被淚水浸透。
他隻能將手放下來,撫摸著右手無名指的婚戒,骨節攥到發白。
千瘡百孔。
而他終歸要忍著割肉般的疼痛,來做到給他老婆鋪最後一次路。
他將她的後半生都想的明明白白的了。
她將衣食無憂,成為濘城最有錢的人。
隻是言念的後半生,或許,再也沒有江北淵陪著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