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確定這算不算是一種冷笑話。
趁著羅勇還未恢複過來,周肆果斷地抽出一支鎮定劑,如同揮起一把致命的匕首般,重重地刺在羅勇的頸部。
這是專門為病患準備的鎮定劑,效果出眾,短短數秒內,羅勇的掙紮就徹底停止,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屍體,粗劣地掛在化身軀殼上。
但羅勇仍固執地睜著眼睛,像是被某種執念驅使一般,他盯著周肆,夢囈般地訴說著。
“成……成仙……”
周肆疑惑地彎下腰,他隱約地聽到了“成仙”,但他又不確定,這是否是羅勇在意識昏厥前的胡言亂語。
皺緊眉頭,成仙一詞似乎觸發了周肆內心的某種警覺,但當他準備仔細調查時,羅勇已徹底失去了意識。
見羅勇陷入昏迷,巷口向際也放下了手中的電磁步槍。
沉默片刻後,向際心有餘悸地斥責道,“那位周醫生剛剛差點死了。”
“我知道。”
聽到這嚴厲的聲音,宋啟亮以為向際要控訴一下這不守規矩的章程,剛想為周肆辯解兩句,卻聽向際又說道。
“我好像能理解你們為什麼尊重他了,”向際鬆了口氣,摸了摸手中的電磁步槍,“我們剛剛完全可以射殺他,而不是想方設法救他。”
意識到向際算是和自己統一陣營了,宋啟亮長呼一口氣,但緊接著,向際又說道,“但我還是覺得這有些太仁慈了、偽善。”
宋啟亮耐心地解釋著,希望他能理解,“所以通常這種事情,都是周醫生一個人上,他要是出事了,再換我們。”
他又補充道,“周肆是一位專治離識病的醫生,不過你也知道,現在社會對這種病症並不認可,再加上這些病患往往帶有強烈的攻擊性,所以周醫生的工作其實一直在法律的邊緣遊走。”
“那這位周醫生是如何成為我們監察局的顧問的呢?”
向際才剛被調來銨言市不久,對於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都充滿了好奇。
“這和李組長有關,周醫生是李組長親自邀請來的,”宋啟亮擦拭著槍械,“這應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向際的好奇心沒有因這些解釋而打消,他繼續反問著,“既然周醫生工作能力這麼強,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加入我們監察局呢?”
如果剛剛周肆能有一把監察局的熱熔武器,向際相信,他能在三十秒內放倒這具化身軀殼。
“這個嘛……”
宋啟亮露出一副困擾的樣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合理地解釋這一點。
“李組長提議過,但周醫生的履曆有問題,未能通過審核。”
“履曆不夠好嗎?”向際回過神道,“這倒也是,監察局的錄入標準一向很高,畢竟我們的工作負責處理複雜的科技犯罪。”
“不,倒不是不夠好,”宋啟亮搖搖頭,否決了向際的猜測,“而是履曆有些太好了,也有些太特殊了。”
宋啟亮正準備繼續解釋周肆的來曆,這時兩人忽然注意到,巷子裡周肆的變化。
羅勇倒下後,周肆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緊盯著倒下羅勇。
一抹怪異的笑意在周肆的臉上縈繞。
他喃喃道,“真是個不配合的患者啊,好在術前麻醉還算順利。”
說完,周肆哼著小曲,走向了巷口處,見他低下身,打開了放在巷口處的醫療箱。
宋啟亮對於接下來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目光微微側移,不忍直視,向際則仍有些困惑,搞不懂周肆要做什麼。
突兀的轟鳴聲響起。
周肆的醫療箱就像一個百寶袋般,他居然從裡麵拿出了一把高速轉動的手鋸,嘴裡嘟囔著什麼“切除病灶”,便扭頭朝著羅勇走了過去。
向際的思緒被這荒謬的一幕凍結了,一分鐘前,他還在感慨周肆的人道主義精神,一分鐘後,周肆便猶如一個電鋸殺人狂般,笑嘻嘻地朝著他的病患走去。
直到昏暗的小巷裡濺起大片大片的火花,刺耳的切割聲擾動眾人的神經時,向際這才反應了過來。
“他在做什麼?”向際對宋啟亮質問道,“不阻止他嗎?”
“阻止?阻止什麼,”宋啟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周醫生在救治病患而已啦。”
“你確定他不是在謀殺他嗎?”
向際的眉頭幾乎要擰在一起了,手鋸不止在切割化身軀殼,還在切割向際的神經。
“放心吧,周醫生自有分寸。”
宋啟亮完全無視了周肆的暴行,接著說道,“我們剛說到哪裡來的……哦,對了,周醫生的特殊性。”
“彆以為周醫生是什麼庸醫,不說全世界,至少在銨言市內,他絕對是最了解化身軀殼的人之一。”
“更重要的是,周醫生曾經也患有離識病。”
這句話猶如一根鉚釘,深深地嵌進了向際的腦海裡,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連到了嘴邊的斥責也噎在了口中。
宋啟亮補充道,“但和那些陷入癲狂的病患不同,周醫生自愈了自己。”
“這應該是離識病誕生以來的頭一例。”
巷子裡,周肆興奮地揮動著手鋸,將血肉與鋼鐵分離,將虛幻與現實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