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冬(1 / 2)

升格前夜 Andlao 9368 字 1個月前

周肆與裴冬最初的相識,源於一次公司團建。

鑒於如今人類越發依賴化身軀殼,而忽視了自身的肉體,公司團建決定去野營爬山,讓大家重新感受肉體的力量。

得知這一消息時,周肆隻覺得團建負責人瘋了,這裡可是神威科技,化身軀殼的引領者,你不帶大家儘情享用科技的便利性,怎麼還搞起了什麼肉體健康啊?

作為一名剛入職不久的新人,周肆自然沒什麼抗議的權力,隻能小聲抱怨幾句,然後背起大包小包,拄著登山杖,跟隨大部隊鑽入深山老林裡。

那是一段難忘的旅程,起初周肆感覺還不錯,但很快,他就感受不到了雙腳的存在,緊接著,他覺得自己的魂都丟了,肉體隻是在遵循本能在麻木前進。

當周肆回過神時,他已經與大部隊走散了,天色也逐漸暗了下去,四周響起昆蟲的叫聲,密密麻麻,平均一平方幾百隻的樣子。

雖然周肆來自於一個並不發達的縣城,但在周肆的短暫人生裡,他一直沐浴在人類科技的輝光下,從未親身涉足於那古老的荒野之中。

在逐漸黑暗的密林裡,周肆除了不斷按動毫無信號的手機外,就隻能呆呆地駐足於原地。

眼下的種種就像常看到的恐怖故事,一個倒黴鬼迷失在了森林之中,等待他的是遊蕩的變態殺手、被束縛於這片土地的惡靈,甚至說來自天外的外星人之類的。

一道光從密林之中亮起,隨後一個身影揮舞著開山刀,一路砍碎那些礙事的藤蔓雜草,像是淌過積水一般,來到了周肆麵前。

她的馬尾高高豎起,胸脯因喘息而劇烈起伏,汗水均勻地覆蓋在健康的肌肉上,健碩二頭簡直就像榨汁機一樣,可以輕易地壓碎任何東西。

那時的周肆甚至產生一種奇怪的欲望,希望被她稍稍鎖一下喉,不要太用力。

“哦,你就是周肆吧?”

她伸出手,不是禮貌的握手,而是要將周肆從泥濘裡拽出來。

“我是裴冬。”

這是周肆與裴冬的第一次見麵。

裴冬是一位野外生存專家,幾刀下去就劈出了一條路,幾斧頭下來就剁出了一片材,幾撬下去就鏟出一個坑,周肆躺進去剛剛好好。

當周肆正用手電筒照著說明書,費勁地搭著帳篷時,裴冬已經挖出了一個火坑,在上麵煮著今晚的食物,她還自製了一把長矛,說就算夜裡有熊出沒,也能拚一拚。

密林裡走出了一位女蘭博,再恐怖的故事也變得爽文了起來。

深夜裡,周肆套著睡袋和裴冬躺在同一個帳篷下,狹窄的空間裡與異性單獨相處,總會令人想入非非。

周肆覺得自己就像被楊過一把救起的郭襄,所謂的吊橋效應正在自己的腦子裡蔓延,但實際上,周肆對於裴冬沒有多少情欲可言,更多的是一種尊重與敬佩,充滿了對強者的崇拜之情。

畢竟這世界上漂亮的美女有很多,但女蘭博可沒多少。

“周肆,知道嗎?許多人提起森林的夜晚,大多會用靜謐之類的詞來形容,然後訴說著漫天的群星,閃爍安寧。”

裴冬躺在睡袋裡,望著頭頂的帳篷,蓬頂是透明的塑料材質,可以清晰地看到黑夜下的星星。

“但事實上,夜晚的森林很喧囂,數不清的生命正歇斯底裡地喊叫著。”

周肆聆聽著裴冬的話,與她一起望著群星。

對於一位剛畢業、初入職場的新人來講,那一場難以忘記的體驗,同時,這也是一段珍貴的友誼。

直到那起事故前。

……

“裴冬嗎?”

周肆喃喃自語著,舊友重逢的衝擊力比周肆想象的要大,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或許是那段快要被遺忘的記憶過於美好了,就連周肆那一向冰冷的臉頰上,也少見地浮現起了些許冷淡的笑意。

“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逢。”

周肆鬆開了短斧,後靠在椅背上,由衷地感歎著,“生活還真是充滿意外啊。”

“是啊,當我聽說這裡診所的醫生叫周肆時,我也不敢相信,以為隻是重名,”裴冬站在原地,化身軀殼不需要休息,“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啊。”

時間把兩人都劈砍成了麵目全非的模樣,再次相會,熟悉中又多了許多的陌生。

驚訝之餘,裴冬的聲音變得清淡了起來,有種隱隱的傷感,“我本以為,你會離開這座城市,換到一個與化身軀殼完全無關的行業。”

她低聲道,“我看過那些新聞,他們說你……”

“都過去了,”周肆打斷了裴冬的話,一副坦然的樣子,“何況,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不是嗎?”

裴冬沉默了一下,無奈的笑聲從揚聲器裡響起,“也是,我們都是受害者。”

停止回顧那糟糕的過往後,裴冬將注意力集中在眼下,她注視著許久未見的朋友,接著,又看向周肆身後的牆壁。

那些花裡胡哨的錦旗映入兩人眼中。

周肆每每看到這些東西時,除了感覺有些幽默外,更多的就是一種內心的成就,與自我價值的實現。

當一個人陷入巨大的虛無之中時,唯有一些人生的價值感,才能將他死死地錨釘在理智的邊界上。

敘舊結束了,周肆步入正題,“裴冬,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嗎?”

他猶豫了一下,發問道,“你、或是你的親朋好友,疑似患上了離識病嗎?”

“周氏正畸”雖然說是診所,但周肆根本沒有行醫資格證,這裡也不是什麼官方認可的正經診所。

與其說是診所,這裡更像是修理廠。

周肆隻診斷那些患有離識病的病患,在社會不承認這一疾病存在的情況下,周肆的客戶群體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羅勇那些,出現了失控的痕跡,被周肆強行診斷的,另一類就是經過他人介紹,主動找到周肆。

裴冬屬於後者,同時,她很清楚這裡治療的是什麼。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下來,周肆耐心地等候著,他已經隱隱意識到,病患是裴冬本人。

一想到自己的舊友患上了這樣的疾病,周肆不免為其感到悲傷,但更多的時候,周肆有的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奈感。

那起事故,不,參與那個項目的所有人,都像是被詛咒了般。

周肆主動開口道,“你患上了離識病,對嗎?”

裴冬沒有做好準備,又或是,她還沒準備好,在一位舊友的麵前袒露這一切。

在周肆的步步緊逼下,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算是吧……我也不太確定。”

“裴冬,我們都曾是神威科技的職員,還是經過重重選拔,成為陳文鍺項目的適格者,可以說,你我對識念技術、化身軀殼的了解,遠超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

周肆的聲音強硬了起來,苛責一般問道,“彆說不確定這種話,是,還是否。”

裴冬配合地回應道,“是。”

“具體都發生了些什麼呢?和那場事故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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