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一些時髦的小情侶就是這麼玩的,受虐的那一方載入化身軀殼中,施虐的一方則可以儘情地鞭笞對方,毫無顧忌。”
山君安撫道,“請放心,我們的化身軀殼都是在高牆大係統內注冊過的,一切的痕跡都有跡可循。”
“關於至福樂土,我確實有所耳聞,但也僅限於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山君說著,向榮斌使了個眼色。
榮斌稍作遲疑,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左輪手槍,任由李維隕取走。
擦了擦額頭的鮮血,榮斌老老實實地站在了一邊,門外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安保化身們識趣地離開了此地。
見此情景,周肆也收起了狹刃,開裂的掌心複位,仿生皮膚重新粘連在了一起,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我不清楚至福樂土究竟是一個地方,還是某種信仰之類的東西,還是說,是你們口中的化身殺手團體,但除了這個詞彙,我倒聽到了另外一些有趣的東西。”
山君眯起眼睛,假寐一般,輕聲道,“仙緣。”
仙緣。
粗糙地從字麵意思上理解,這便是成仙的機緣,古代的傳說與現代的信仰、小說裡,都常提及過這一事物,但在周肆的耳中,這一詞代表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我在一些其它的地方,也經常聽到所謂的仙緣,”山君玩味地看著周肆,“周醫生,你應該不會認為這是某種愚昧的宗教信仰吧?”
周肆反問道,“如果是呢?”
“那未免也太荒謬了吧?”山君覺得這有些不可理喻,“都已經2042年了,還有人對這些東西深信不疑嗎?”
山君是一位徹底的科技崇拜者,在識念網絡與化身技術的加持下,人類的世界正迎來重大的革新。
“周醫生,你抬頭看看我們頭頂的天空。
一座座龐大的空間站如同衛星般沿著軌道飛馳,月球表麵矗立起一座又一座前哨基地,甚至遙遠的火星,如今也留下了人類的腳印,雖然不是自然人的腳印,而是化身軀殼的。”
山君繼續說道,“人類再也不必煞費苦心,讓這副脆弱的血肉之軀在惡劣環境中掙紮求生,隻要是識念網絡覆蓋的地方,人類就能跨越千裡之遙,通過操控化身軀殼在太空中自由行走。”
他露出一副超脫世俗的神情,緩緩道,“還記得尤裡·加加林的名言嗎?他環視四周,卻未發現上帝的存在,同樣的,我們環顧四周,也並未發現所謂的神仙。”
山君緊盯著周肆的眼睛,“周醫生,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周肆覺得有些頭痛,那些不願麵對的過去,正不可避免地從腦海裡湧現。
他反駁道,“登仙項目已經關停了。”
“但人類對於羽化登仙的欲望,可從未斷絕。”
山君重新窩回了沙發裡,“正如我說的那樣,我不知道至福樂土究竟意味著什麼,但我知道,與至福樂土有關的人,似乎都尋找所謂的仙緣——羽化技術。”
“周醫生,這是一項偉大的技術,隻要這項技術能夠完整實現,那麼人類將徹底擺脫肉體的束縛,將自我意識數據化,隨意地上載至網絡中,就像電影裡的那樣,到那時候,我們將不再局限於地球之上,而是放眼全銀河、全宇宙。”
山君言語裡充滿了對科技的狂熱感,就像一位虔誠的信徒,而他信仰的則是科技之神。
“但這項技術在四年前就已經失敗了,陳文鍺放棄了研究,銷聲匿跡,相關職員要麼被調離崗位,要麼就像我一樣離職,監察局也對此進行了封鎖監管。”
周肆為這一切念起悼詞,“就算曾經人類有那麼一絲成仙的機會,那麼現在也是絕地天通了。”
山君微笑著搖了搖頭,“周醫生,你好像陷入了一誤區,就算你們失敗了又如何,還是會有人前仆後繼地向前,就像愚昧時代裡,那些一個又一個走向火刑架的科學家們。”
“你的意思是說,至福樂土與研發羽化技術有關?”這一可能令周肆不寒而栗。
“這我哪知道,我隻是在回答你們的問題。”
山君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拿起手機,對著麥克風的位置說道,“把與羅勇有關的識念意識記錄都調出來。”
一連串的提示音從周肆的手機裡響起,榮斌向他發送了一份壓縮文件。作為周肆的病患,榮斌有周肆的聯係方式。
“通過識念意識的信號特征與網絡痕跡,你們應該能找到那個人吧。”
山君的聲音變得冰冷,下起了逐客令。
“現在,各位也該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