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鈴悶不吭聲的一個人往前走。
小雅還想說什麼,被我阻止:“……現在彆惹她,沒看出來啊?這是又生氣了”
“為……為啥?”。
再一次慘遭拋棄唄。
吳大個離開的時候,甚至沒和她說一句話,隻是衝仨人點了下頭。
“我乾嗎生氣?都走了才好呢,省得操心”。
頭發在胡小鈴的背後甩來甩去:“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潘山勇半天沒吭聲,張嘴就往槍口上撞,說老雁山真的有狼,而且進了林子,能見度瞬間為零,我們能利用的光源又十分有限,除了一個在貨車裡找到的舊電筒,就是仨手機了。
“最好等天亮了再出發”。
這是他個人的建議。
胡小鈴本來還有些躊躇,一聽這話,臉都綠了,衝我們發狠:“上山,找不到小白,誰都不許睡覺”。
時間是半夜兩點,看來這一夜不太好過。
“老雁山的儘頭在那兒?”。
“沒走過”。
我和潘山勇心驚膽戰的跟著,試圖靠說話來分散緊張情緒。
“聽人說,山的那邊是個原始大森林,無邊無際,經常會有探險隊進去考查,但由於環境非常惡劣,每次都有人神秘失蹤,最後連救援隊員都不見了,隻好緊急喊停”。
十幾年來,光派出所登記在案的,就有八個人。
其中還不包括野驢友和獨行客。
“看走向,老雁山是向西南延伸的,經過同益古鎮嗎?”。
“算經過吧,它在古鎮前分出去兩小支,如果整體來看,象是大雁的兩隻腳,其中一支是玉硯雪山,所以又叫右蹼山”。
他對山形地貌的熟知,超乎我的想像。
“我和你一樣,愛問個為什麼,這些都是董哥告訴我的”。
“董哥?”。
董育禾,四年前,山體滑坡時,他在考古隊裡負責後勒保障。
是潘山勇的直接領導。
“他們家的事情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你也知道?”。
潘山勇來了興致:“他從小跟著爹媽在外地打工,從部隊複員後,又直接進了林業局,沒回過老家,祖宗的事當然不清楚……”。
要較起真來,他的祖上是董喜的親兄弟,和我一樣,乾的是勤行,後來用攢了半輩子的積蓄,開了個大飯莊子:董義興。
“彆看董喜半生為奴,卻是個忠義之人,其實他原本不姓董,姓童,叫八金,隻不過死後,被人以董義仆的身份寫進了雜文傳記,於是都說董家有情有義,他兄弟也想跟著沾沾光,見哥哥的身後事連個摔盆的都沒有,便將兒子過繼給了他,跪在靈前認了亡親”。
原來這支董姓,是平空造出來的。
而且拜死人為父,就是鬼子,所以也被稱之為鬼子傳家。
童八金的一生極具傳奇性,他不願和父親一樣,一輩子呆在廚房裡,不見天日,便毅然投軍,因為有勇有謀,很快晉升為統領百人的小頭目。
“但在一次戰鬥中,他貪功冒進,被人抄了後退,還拖了大部隊的後腿,損失慘重,主帥一怒之下,命令拉出去,立斬狗頭”。
是一個叫董淳見的參軍聯合諸位幕僚,屢次進言、苦苦相勸,總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從此以後,刀槍箭雨中的英雄童八金,變成了鞍前馬後的奴仆董喜,隨著董淳見幾經升遷,官越做越大。
但不知為何,數年後,董喜突然抱病而歸,天一轉涼,便咳血不止,請醫家把了脈,診斷為華蓋寒枯之症。
原因是常年在極寒之地,涼氣隨呼吸滲透心肺,導致枯竭。
“這也是董哥告訴你的?”。
“他爹說的”。
董育禾結婚的時候,他爹媽和親戚們專程包車從老家趕來,熱熱鬨鬨的喝完喜酒,第二天便爬上了玉觀雪山,一跪一片,在墳前上供磕頭。
石頭上有名無姓:愛女妍淑,少主人嵐,義仆天癡。
如果刻字的人是董喜,這三個人都應該姓董。
董妍淑自然是董喜的女兒,少主人叫董嵐,是董淳見的兒子,義仆董天癡八成是他的奴仆。
可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他們同時命喪於此?。
難道是雪崩?。
所以袁軍才會篤定沈鶴鳴的屍體和董嵐的埋在一起。
謎霧仍然重重,仿佛解不開的九連環。
正當我全神貫注的思索著,不知道是什麼從耳邊“嗖”的飛了過去,“啪”的打在樹乾上。
我和潘山勇嚇的一哆嗦,四下張望。
“是我”。
胡小鈴又扔過來一顆小石子:“喂,你們在後麵嘀咕什麼呢?快跟上”。
“彆玩了,大小姐”。
我直起腰:“我可有森林恐懼症,受不了驚嚇,會死人的”。
繼續往前走,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也逐漸加重,在身邊升騰、繚繞,模糊了視線。
耳朵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越是毛骨聳然的聲音,聽的越清楚。
“你剛才不是挺猛的嗎?”。
胡小鈴用狐疑的眼神望著我:“那麼大隻老鼠都不怕,會怕黑?”。
“誰說我不怕?腿軟的跟麵條似的,根本站不起來”。
“你是故意的……”。
她沒好氣的哼了聲:“在耍賴”。
胡小鈴不由分說,把我和潘山勇拆開,自己和小雅一人帶一個,理由是我們倆男的湊在一起,太磨唧。
我又好氣又好笑,彆看她表麵上很鎮定,其實心裡比誰都害怕,自從拽住我的袖子,就沒再鬆開過。
那邊小雅和潘山勇同時踩上一堆白乎乎、軟綿綿的東西,一個比一個蹦的高,險些駭暈過去。
地上蜷縮著一個白衣人。
三十多歲,無意識狀態,左邊太陽穴有塊明顯的瘀紫,中間凹了一個窩,滲出絲絲鮮血。
他大概就是白老五提到的那個石頭,是被某種射擊類的武器打暈的。
“……都彆碰他”。
白衣衛渾身是毒,碰不得。
頭頂的樹梢忽然嘩啦啦一響,傳來個稚嫩的聲音:“你們是乾什麼的,和這個壞家夥是一夥的嗎?”。
我們吃了一驚,仰起臉。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披著灰綠色的鬥蓬,騎在高高的樹杈上,旁邊蹲著那隻愛鬨禍的白靈猴。
她是怎麼上去的,又是什麼時候上去的?
最讓我們震驚的是,她也有張慘白的臉,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閃動著銀器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