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睡了一會兒,你就叫”。
潘山勇踹了兩下雞籠子:“我讓你叫”。
他對這隻大公雞深惡痛絕,挑唆舅媽中午燉了它,再看小雅,一腳在外,一腳在裡,靠著門框直衝盹兒。
我洗完臉,精神抖擻的向大家宣布:“今天不走了”。
“師傅,他怎麼能這樣?”。
小雅氣的直跺腳:“早說呀,這不折騰人嘛”。
胡小鈴卻一點也不意外,不慌不忙的剝著雞蛋殼:“多休息一天還不好?吃完飯你們接著睡,我和小川再去會會那個朱死光”。
說著,衝我嫣然一笑:“一個還是倆?”。
“師傅,你不能慣著他”。
小雅十分不滿:“小心他蹬鼻子上臉,一個外人,在這裡指手劃腳的,真討厭”。
“沒禮貌”。
“就是……”。
胡小鈴一瞪她:“我說的是你,惡口一出,自然心生惡念,怎麼收真歸元?還他他的,人家沒名字嗎?”。
潘山勇扯了扯小雅的衣角:“叫水哥”。
扭頭發現胡小鈴滿臉的不高興,瞬間明白了,按著小雅的腦袋衝我們一彎腰:“元祖早,姑爺早”
“……坐下來吃飯”。
胡小鈴強忍著笑意,紅著臉把雞蛋放進我碗裡。
吳家兄弟鄙夷的看著我,好象我是個叛徒,拒絕與我同桌進食,一人抓了倆粽子,蹲在門外氣呼呼的大口吃。
周洪遠回來了,他一早就去了村委會,又到各處轉了一圈,確定平安無事才放心。
“我剛給老馬的侄子打了電話,他明天才能到,在這之前,讓我配合你”。
他偷偷對我說:“馬力不讓告訴彆人”。
這哥們兒,還真夠意思。
正說著話,舅媽挎著飯籃子從廚房出來,和我們打了個招呼,象是要給什麼人送飯。
“都說了,不讓你這麼早去”。
周洪遠有些不滿:“等那娘倆睡醒,還得重新熱,”。
“我不放心格格,昨天鬨了大半宿,怕嚇著她,這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話剛多了點,我問她爹媽是乾啥的?小嘴撅的老高,說爸爸媽媽整天忙著做生意,根本見不著人”。
舅媽急匆匆出了門。
“格格?”。
小雅開玩笑:“現在哪還有格格?除非姓愛新覺羅”。
“文靜也說不清楚,隻是受人所托,照顧這孩子幾天”。
吳三小光吃粽子咽不下去,過來端了兩碗粥:“老哥哥,文靜是你女兒?”。
文靜姓姚,周洪遠的外甥女。
周洪遠有三個妹妹,二妹妹家的是潘山勇,她是老三家的。
說起這個幺妹,周洪遠唏噓不止,因為長的漂亮,不切實際的想法就多,小小年紀喜歡上一個畫畫的窮小子,愛的死去活來,未婚生女,受儘彆人的白眼。
“那男的呢,倆人沒結婚?”。
“跑了”。
他歎了口氣:“整個一縮頭烏龜”。
姚文靜的命比她媽強,麻雀變鳳凰,長大後嫁了個好人家,男方雖然不是本地的,卻給足了娘家麵子,在大城市舉行過婚禮後,又專門回村大辦了一場。
“彆看我外甥女婿斯斯文文的,愣是把起哄的客人喝倒了一片,結婚後,小日子過的是蜜裡調油,前幾年生了孩子,又把丈母娘接了過去”。
他羨慕不已:“村裡誰不誇她嫁的好?水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了,能這麼照顧娘家人,難得”。
水家,那個水家?。
“易業地產”。
胡小鈴一愣:“真理姐姐家的”。
水真理,這個孩子難道與她有關?。
見周洪遠去廚房洗手,我讓小雅趕緊去追舅媽,跟她一起去,想辦法從孩子嘴裡套點東西出來。
“好的……”。
她十分不情願的站起身,拖著長腔:“小雅這就去”。
吳三小看著她離開,和吳二中嘀咕了幾句,呼嚕嚕的喝完粥,牽著白靈猴去遛彎。
他肯定也起了疑心,不過小雅是個機靈鬼,應該能應付。
吃完飯,安裝監控的人來了,雖然抓到了朱死光,但難保沒有其他的白皮鬼,周洪遠懶得和村民們費嘴皮子,派他們巡邏,還不如幾台紅外監控器實用。
門外聚集了一些村民:“這不扯蛋嗎,誰沒事老盯著它呀?老周,你淨讓我們掏錢弄些沒用的擺設”。
“村委會決定招個治安副主任,負責看監控,回頭警報器連上村頭的大喇叭,不比敲鑼好使?”。
“早就該裝了,反正我是害怕,隻要村裡來了生臉,心裡就不踏實”。
這人說的是一個穿著老舊的婦女,昨天一大早便在村裡轉悠,身上有股濃重的魚腥味,象海鮮市場裡的小販。
“她是來找親戚的”。
有個大媽說:“要找的女孩我有印象,十幾年前讓人指著鼻子罵小三,被她爹用棍子趕出了家門”。
原來如此,朱死光是跟著王都美來到二道拐村的,那個橫刀奪愛的小浪蹄子就住在這裡。
為了證實這一點,我和胡小鈴又去了趟村委會,重新盤問了朱死光,隔了一夜,他身上的花毒明顯緩解了許多,儘管有些詞語用的不準確,但連比劃帶猜的,也能理解個七七八八。
而王都美會逃出冰窟,竟然是因為有闖入者。
那天,朱死光在雪堆裡趴了很久,才捉到一隻紅耳鼠兔,回到冰窟,忽然聞到陌生人的味道,接著又發現王都美不見了。
他四下尋找,直到看見手電筒的光亮。
“男的……,兩個……”。
闖入者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朱死光大聲吼叫,問他們都美在哪兒?。
倆人被這白不呲咧的怪物嚇了一跳,但聽他張嘴說了話,知道是個人,因為胳膊擋著燈光,看不清臉,罵了句:“哪來的瘋子?”,迎麵就是一拳。
“有力氣,能打……”。
朱死光不敢硬拚,在冰柱間迂回躲閃,用利爪拔掉手電筒,憑借自己在黑暗中的優勢,慢慢將他們逼退。
一道刺眼的光柱突然亮起,映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是朱死光的兒子,原本他躲在雪堆後麵,沒想到手電筒滾到了身邊。
他雙手握著,好奇的按下了開關……。
闖入者先前目不視物,已經被抓的遍體鱗傷,此時趁機撲過去把孩子抱在懷裡,朱死光隻能眼看著他們退到吊索旁,拉了拉,上麵等著接應的人立刻飛快的往上拽。
朱死光壁虎似的貼著冰壁,攀爬直追,剛從洞口鑽出半個身子,眼睛還沒適應陽光,就聽見有人驚叫一聲:“……是溫吉古,快跑……”。
一轟而散。
當闖入者看清他駭人的長相後,臉上也變了色,緊張卻並不慌亂,解開腰間的索扣砸向他,彼此掩護著往山下退。
繩子係在冰窟邊的鬆樹上,索扣和朱死光擦身而過,直墜向幽深的窟底。
“你兒子找到了嗎?”。
“他們,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