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怎麼會有兩顆蛋?”。
一個是少主人嵐,另一個是誰?。
“這在我們家也是未解之謎,代代有人研究,卻始終沒找到答案”。
甚至去過董淳見的家鄉,但並沒有聽說他有後人回來認祖歸宗。
而翻遍整本《荒城記》,也隻在此處提到了“股間雙蛋”,且一筆帶過。
也許是夭折了吧。
“當年老祖宗病入膏肓,可以說是用命換來的這本書,不過腦子有點亂,經常是想起哪一段、就講哪一段”。
儘管有些地方交待的不太明白,但基本上能夠還原出整個事件。
比方說吳三四,大概情況是這樣的:在放倒董喜後,這對母女便一起偷襲了吳芝蘭,試圖搶奪她手裡的孩子,打鬥中,雙方都受了重傷,另一顆蛋也不幸被毀。
最後,老女人當場身亡,吳芝蘭僥幸逃下雪山,強撐著回到什閭城,倒在丈夫懷中,悲傷死去。
董師傅一邊聽、一邊默默點頭。
一開始,我也糾結於吳三四這麼做的目的,她報仇的對象應該是董淳見才對。
如果非要有一個解釋,大概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當初董淳見將烏額人無情的棄於荒城,以至於她男人活活餓死,最後被吃掉,那種目睹親人慢慢死去的痛苦,現在要加倍的還回去。
就在我一通分析的時候,解老四來了,背著竹簍,裡麵裝著隻剩一口氣的胡小郎。
“姑爺,跟你請個假,回家一趟”。
“怎麼啦?”。
“給我嫂子送藥去”。
他頓了頓:“……不瞞你說,自從我哥沒了以後,我嫂子過的不太順,脖子上長了大瘤子,一疼起來,整個胸口都難受”。
“哎呀,這玩意兒可凶險,叫掛珠”。
董師傅似乎聽說過:“這病就是愁出來的,連著心呢”。
“掛珠”不是普通的瘤子,會隨著脈搏跳動,如同外掛的心臟。
“行,紅姨點頭就行……”。
“不能這麼說,現在你是哥幾個的老大,就是紅姐要用我們,也得給你打個招呼”。
解老四搓著手,冷風鑽進門縫,揚起零星的雪花,象是要變天。
“那你去吧,夜裡下山小心點”。
他“哎”了聲,拉上衣領:“姑爺,這小狼崽子我可就放高護法家裡了,要是咱們撤的時候我回不來,你彆忘了去看一眼”。
我說胡小郎如果能救活,你大功一件,讓小雅姑娘賞你幾顆好珠子,一準能把你嫂子的那顆“假珠子”乾飛。
解老四咧嘴一笑,衝我使了個眼色,拍拍上衣口袋,暗示他那兒也有,然後,轉身出了門。
嘿,我嚴重懷疑昨天在白羅山穀,他並沒有吃下那顆二級真元珠,而是準備留給自己的家人。
所以才會醉那麼長時間。
但他手裡明明抓著一把聖冰,那東西可比真元珠管用,這不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嗎?。
我回過頭,看著董師傅:“城裡有沒有姓陰的?”。
“……以前有,現在不好說,陰家人早敗了,要論名聲臭,陰守陰子齋,黃彪黃元祖,還有他那個好兒子,毒婦黃不二”。
陰守?。
何許人也?。
“一個姓陰的外城守官,離同益城不算遠,百十裡地吧,現在歸了大市”。
“他乾什麼啦,這麼招人恨?”。
董師傅果斷搖頭,因為陰家銷聲匿跡了很久,人們一提起陰子齋,都知道他壞,卻又說不出他壞在哪兒。
那就接著聊董喜吧,區區一個吳九七,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你彆小瞧了吳九七,她從小跟著吳三四到處跑,以打獵為生,同族裡的男人都比不上她,有人認為,吳芝蘭就是她打傷的”。
我懂了,沒整過人家唄。
“吳九七也不難為他,有吃有喝的,又怕吳芝蘭來報仇,見天背著老祖鑽雪窩子,來回換地方……”。
“背著?”。
“因為老祖總是想跑,逮來逮去,吳九七也煩了,乾脆給他灌了毒草汁,一站起來就天旋地轉,走不了道”。
兩個人在雪山上待了好幾個月,彼此之間的敵對關係也逐漸軟化,一天,董喜突然問她是什麼變的,麻雀還是天鵝?。
雀乎,鵠乎?。
吳九七不清楚,但她聽母親說過,吳氏族人的祖先曾翱翔於天際,為鳥中之靈。
“老祖馬上告訴她,鳥中之王是鳳凰,能給人帶來好運,所以不能老躲在雪洞裡,要引領吳氏族人往前走,還給她重新起了個名字:吳西鳳,小名蠻鳳兒”。
這本書最早就叫《蠻鳳兒》,聽了兩個多小時,天都黑了,主角才剛剛登場。
因為記掛主人,董喜再三懇求蠻鳳兒進城打探消息,這才得知吳芝蘭傷重不治,沒過多久,董淳見便帶著兒子董嵐、以及兩個家仆離開,說是回了老家。
“死的死,走的走,什閭城不會又變成一座荒城吧?”。
“吳氏族人的新頭領叫吳天化,雖然年紀不大,但從董監官一來就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不敢說比吳芝蘭那個時候好,起碼可以維持現狀……”。
為了紀念董淳見和吳芝蘭,他親手塑了一對造像,立在鳥神的旁邊。
蠻鳳兒一看,更不敢回去了,思來想去,索性找了個大點的雪洞,和董喜正兒八經的過起了日子。
“你們老祖就這麼認了?”。
董師傅先是一愣,隨即“哈哈”一笑:“大丈夫嗎,能屈能伸,若無當年跨下恥,焉有揚名立萬時”。
結果這一“屈”就是十幾年,轉眼間,女兒董妍淑也已長大成人。
“老祖把這個閨女當成了掌中寶,為了驅除她體內的妖性,從出生就不讓她近葷腥,專以雪山上的花草藥材為食,連用來融水的雪都選中間最乾淨的”。
因此,董妍淑膚若凝脂、通體奇香,隻是身體羸弱,走幾步便喘得不成樣子。
“她幾個腳趾?”。
“腳趾頭還是三個,但除此之外,你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烏額人的特征,即使放在人堆裡,也是中等偏上”。
有點誇大其辭了,董妍淑的屍體我見過,最多打六分,勉強及格。
但在董喜的心目中,女兒不僅美麗,而且乖巧。
由於山上的生活枯燥乏味,董妍淑為了逗父母開心,便衝他們扮鬼臉,一會兒搖頭歎氣的學母親,一會兒又嘻嘻哈哈的學父親,有時候甚至能半邊臉笑、半邊臉哭,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什麼參透世間萬事,睜眼苦、閉眼樂?人家是想女兒了,所以臨死前才會露出那種詭異的表情。
沒那麼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