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這孩子多可愛”。
狐大姐小聲說:“見人就要抱抱,把仙女當媽媽了”。
明白,明白,孩子都是天使,甭管是不是親生的。
我暗中歎了口氣,轉向第二幅。
綠妖!
背景是雪山,一頂小轎沿山道而下,後麵卻有個石頭妖怪,扛著兩個小姑娘,朝相反的方向飛奔。
山頂被雲霧籠罩,露出一個妖洞,上刻:綠玉洞,左邊寫:未必癡心得報,右邊是:難免鐵衣加身。
綠玉,綠玉,我反複在腦子裡搜索,突然想起了張阿婆的顛倒乾坤枕、萬家的八寶妍媸環、還有山南農場的花石根。
我“哎呀”一拍腿,嚇了他們一跳。
真是頭豬啊,上次和萬先生談到綠玉石的時候,怎麼把花石根給忘了?怪不得老覺得少了點什麼。
根據冉素雲的說法,花石根就是綠色石頭上開出來的花,如果按照這個邏輯,SN香水和手鐲涼枕一樣,會對不同的人產生不同的作用。
可惜珍景不是吳女子,未得其美,反受其害,生下了怪病纏身的小孫途。
龍珊也知道這種香水,貴婦們的奢侈品,但她從來不用,她更喜歡自己身上的味道,清香中帶有一絲苦韻。
從小到大,她幾乎每天都在吃藥,大量的中草藥,估計已經吃掉好幾個倉庫了。
“你以前在同益古鎮,聽說過有人突然變老或變醜嗎?”。
“我小姨”。
白狐夫人的乾妹妹,龍青藤。
“也不是很醜,隻不過起了幾塊色斑,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香水的原因,她練的那種功夫本來就傷身子”。
練功夫?胡廣林說的沒錯,確實不能招惹龍家女人。
我扭頭看詩。
綠玉為筆畫佳人,女子一笑抵千軍,滿山對鏡添翠珠,鐵衣庵裡了凡塵。
說的是吳女子,她打轎下山,準備回大將軍府,以一己之力為沈家洗刷三趾鳥妖案。
而被擄走的是萬花和萬葉,也許在吳女子離開後,倆人便失蹤了,沈留白將其與八寶手鐲聯係在一起,創作了這副畫。
可等再看下去,我馬上推翻了這個猜測,因為畫中又出現了這對小姐妹。
山寨、守衛、紅花,兩個小丫頭站在花叢外,踮著腳尖,朝門口的人大聲呼喊、揮手。
雪坡下,是手持槍矛的官兵,中間還混雜著半人半妖的怪物,列隊前進。
空中陰雲蔽日,仿佛預示著災難來臨。
詩雲:人至無路方惡,難為懵懂小孺,三趾不足為障,到底還是獸心。
最後大筆一揮:斷了去!
原來在沈家聯合官兵攻打聖女寨時,萬花萬葉提前向白英氏人報了信兒,後來逃下雪山,不敢再回沈家,於是流落至柳亭村。
這沈留白倒是個性情之人,看不慣就說,在祖先的墳地也毫不顧忌,直言三趾並非是他們變成人的障礙,而是不懂的禮義廉恥。
其實這種牆頭草、兩邊倒的做法我太熟悉了,一準是跟人學的。
“唉”。
我不禁歎了口氣:“斷了去容易,就怕去了不斷”。
沒等感慨完,突然有人衝了進來。
是倆小姑娘,一高一矮,高的那個大約十五六歲,留著短發,一刀切,穿著光板羊皮襖,掛了不少骨飾。
另一個包著頭,黑大衣,裹的嚴嚴實實。
兩隻老狐狸忽的翻身而起,狼似的咆哮不止。
女孩兒們往後退了退,高個子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驚喜。
狐大姐連“籲”幾聲,衝狐大哥使了個眼色:“搶寶罐的……”。
一邊說、一邊把我和龍珊擋在身後,笑著問:“小妹妹,這麼大的風雪,咋跑山上來了?”。
是齊家小孩兒嗎?老狐狸肯定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可要光看個頭兒,似乎又不太象。
“走親戚”
黑大衣搶著說:“你們是誰?”。
“住在山上的就這麼幾家子,背不住我認識呢,你要找那個?”。
短發女孩兒突然笑了笑,露出顆虎牙:“大姐,我要找的這個人,隱於雪嶺間,仙人狐魚花,一山兩姐妹,雙徐不分家”。
這聲音我記得,齊公主!
狐大姐卻一下愣住了,石雕木像般,仿佛這句話帶有魔咒:“你,你是白羅仙的後人,可你明明和那些小孩兒……”。
“你們姓龍吧?”。
小姑娘彎腰行了個大禮:“如果不是龍家的照應,白羅仙也不能獨善其身,這份情誼,三春城都記著呢”。
彆說我,龍珊和狐大哥都蒙了。
“大小姐,這裡頭的事兒,你不知道”。
狐大姐有點激動:“我小時候跟著老夫人,沒少聽她念叨,一山雙徐,沒錯,就是一山雙徐”。
一山雙徐肯定是指聖女寨和白羅山穀,這裡姓徐的應該隻有老紮羅,可他女兒早已經死了,孤老頭子一個,這雙徐從何說起?。
又娶了個小的?我想不出其它可能。
女孩兒說她姓齊,是三春城齊女王的公主,齊女王是徐氏之女,嫁於齊侯好,丈夫死後便獨攬大權。
齊侯勢大,在當地被尊稱為王,而徐氏是世襲的小侯爺,兩家經常為爭上位互相打壓,彼此都自詡為三春之主,誰也不服誰。
如今的小齊侯更是變本加利,囚禁了女王,誓要將徐氏一門徹底清除。
來搶聖冰的那些小孩兒,就是他的手下。
小姑娘過來拜見龍女,她雖然相貌平平,卻頗有大家風範,龍珊也不好意思總擺著個臭架子,起身點點頭。
“這位是?……”。
她轉向我。
“水先生,我家大小姐的貴人,也是白狐社的新姑爺”。
龍珊又開始咳嗽。
“久仰大名”。
齊公主目光在我臉上轉了轉:“沈家水嗎?”。
連我是哪家的都不清楚,怎麼久仰大名?這客套的也忒假了。
“啊……,倒是在水家待過一陣子,親戚,親戚,我現在姓龍,你可以叫我龍哥”。
我不太好解釋。
站在旁邊的黑大衣突然“哎呀”一叫:“公主,寶寶呢?”。
她轉身跑了出去,隨即傳來訓斥聲,不多會兒,頂著滿頭雪花回來,身後竟然跟著一頭枯瘦如柴的白狼。
臟不拉嘰的,毛都粘在了一起,走路也是歪歪扭扭,嘴角滴答著黏液,瞪著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