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顧狂生(2 / 2)

我跑出去,撿回來一顆蟲卵,叫她辨彆一下,她卻躲的比誰都快,說同益古鎮的蟲子凶,不能碰,自己也肯定不認識。

齊公主讓我放在地上,用鞋尖撚破,前後左右看的十分仔細:“……黃中透紅,僵而不死,應該是血蟮,就是蚯蚓,藥蟲的一種,專吃血中之汙”。

“那這些人都是病死的?”。

“也可能被人下了毒”。

她“啪”的將蟲子踩扁,又招呼徐絲桐,往外抬狼屍,我咋咋呼呼的要幫忙,不讓。

“你過來”。

龍珊突然叫我。

她盤腿坐在狐大姐的皮帽子上,腰杆挺的筆直,比胡小鈴還象個半仙:“不懂就少說話,你現在是白狐社的坐堂客,彆讓那兩個丫頭小瞧了”。

什麼是坐堂客?。

“先生”。

狐大姐緊著解釋:“坐堂就是掌家,大小姐坐堂招夫,就是上門女婿的意思”。

話說早了吧,白狐夫人還沒束尾呢,怎麼就輪到她了?。

“不早不早,夫人也到了年限,再加上先生你身份尊貴,指定能成,這次回去,三大堂幾百口子人,少不了說三道四,您得幫襯著點大小姐”。

幫襯?就是擺譜唄。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象我這樣的,穿上龍袍也不象太子,早知道不跑了,何苦來著?。

可胡小道忒不是個東西,姥姥的,有他沒我。

轉過身,繼續看牆上的壁畫,一個女人坐在花叢中,懷裡躺著個受傷的男人,在他們四周,成群的弓箭手蓄勢待發。

男人眼見是不活了,女人傷心欲絕,抓著歡喜花往嘴裡塞,而她的另一條胳膊已經變成了翅膀,擋住射來的箭矢。

邊角隻有八個字:君為妾死,妾為君孤。

這畫的是誰?我琢磨了半天,猛然想起來:白英孤。

她還真是個女的。

至於那個死掉的情郎,我認為是某某白英氏,為了救她,中箭身亡,臨終前仍不忘聖女的安危,於是白英孤選擇忍痛獨活,替心上人守山護寨。

為情舍身,轟轟烈烈。

再往這邊走,是一個長袍女,立於山間,容貌淡雅,目光悲憫。

兩個大女站在她身後,懷抱琵琶壺,撐起傘帳紗帷,旁邊跪滿了人,還有三趾鳥妖,紛紛舉著竹筒木瓢,討要聖水。

字有些殘缺不全,但勉強能順下來。

北方有山,山中有仙,如故如舊,思之難安。

還有幾行自述:無怪我半生放浪,原隻為今時今日,一次相見而已。

完了,沈留白竟然看上了聖女,是不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個高不可攀的女子?就象狐大哥一見傾心的魏加加,以及讓高保成捶胸頓足的玉環。

其實在我心中,珍景也算,得不到的,永遠最值的懷念。

隨著手電筒的移動,石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大窟窿,整幅畫已經被毀,隻留下頭頂的一小部分。

但這一小部分卻詭異無比,美人梳妝圖,女人背對著銅鏡,笑靨如花,鏡子裡卻還有一張臉,眉頭微蹙,仿佛有萬般愁緒。

兩張臉明顯不是一個人。

我在最下麵找到了半截詩尾,一行是:笑斯文,一行是:顧狂生。

這次是徹底看不懂了,隨手往洞裡照了照,沒想到居然也有開鑿的痕跡,剛伸進去個腦袋,頓覺滿鼻子甜香。

是蜂蜜的味道。

蛇膽蓮!

不對,哪來的這麼多蛇膽,好象不要錢似的?。

裡麵橫著塊大石頭,形狀和窟窿對得上,而且一頭大一頭小,從外麵能推開,但是不好堵,給我的感覺,象是有人剛從這兒出去。

有畫的那一麵靠在牆上,我扳不動,扭頭叫狐大哥。

“這不太好吧?萬一讓長樂佛知道……”。

狐大姐有些擔心,十人墓是沈氏陰宅,平時歇歇腳、避避風雪自然沒人說什麼,一旦越了界,就等於擅闖禁地。

龍珊閉目不答。

沒辦法,隻能衝狐大哥一揮手,誰知兩隻老狐狸卻擋在他麵前,咬住褲腿,死命的往後拽。

狐大哥臉色一變:“先生,趕緊出來,有古怪”。

都說狐狸天性膽小,但老大老二經過多年的訓練,在熊豹麵前尚不會如此,可見洞裡不光有東西,而且相當危險。

他這一喊,弄的我也挺緊張,我屬於那種又慫又愛湊熱鬨的人,正在猶豫不決,突然擠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子。

“龍哥,我替你打前鋒”。

竟然是徐絲桐,黑大衣已經脫了,人很瘦,顯的腦袋很大,趁我發愣的時候,一把搶走手電筒,拉著我就往裡爬。

“小豆子,彆胡鬨……”。

齊公主也跟了進來,還有狐大哥。

地道隻有五六米長,儘頭是一個寬大的洞穴,修的四四方方,非常規整,中間排列著數十口巨大的石棺,沒有棺蓋。

這一次,每個人都聞到了那種香氣。

徐絲桐扒著棺材往裡照,全是黑褐色的蜂蜜,包裹著一具男屍,身無寸縷,好象人形的糖葫蘆。

她“哎呀”一聲,捂住眼睛,把手電筒往我懷裡一扔,跑了。

頭頂有“嚓嚓”的輕響,沒等看清楚,就聽見狐大哥叫我。

棺頭供著靈牌,紅底描金:沈氏宗公,家後之位。

這人居然是沈家後,雪山郎,是除了沈鶴鳴之外,又一個改變沈家命運的大人物。

“黃牌往生,紅牌續命”。

齊公主輕聲給徐絲桐講解:“立這樣的牌位,說明在沈家人眼中,他並沒有死,隨時都會複活”。

“沈家蜜棺”。

我想起海茉莉曾經說過,很多家族都有令屍身不腐的妙法,但這麼做真的有意義嗎?。

橋頭巫以“棺”易“棺”,棄表存裡,但如果你既舍不得靈魂,又舍不得皮囊,隻怕永遠不會有兩全之策。

中間有口棺材,躺著一個大胖子,肚皮都鼓出來了,就算有蓋也扣不上,一開始,我注意到他,是因為這人叫沈悲田,“悲田”二字,特彆耳熟。

可當燈光掃過他身體時,我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他皮肉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活的,又細又長,繞過肩膀,順著胳膊往下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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