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啊!你小點聲,生怕招不來人是吧?”
牛冬梅恨鐵不成鋼地扭住他耳朵,叫他低下頭聽她說:
“人小簡給你留麵子,一句抱怨沒有;可我長眼睛自己會看,她腦袋上那麼大一塊紗布包著呢,光看著都覺得可憐。你看看你乾的這都叫啥事,就不能克製點?”
說著老大姐又忍不住笑,慈愛地揉揉他耳朵誇獎:
“不過你也情有可原。這都憋了二十多年,一下子開葷饞了點也難免。不錯不錯,小夥子就是能乾,沒白瞎你這副好身板!”
唐遠征瞧她一副自家豬終於會拱白菜的自豪勁兒,終於扛不住,一下子從耳朵尖紅到脖子根兒!
“嫂子,您是我親嫂子!您快饒了我吧,這都哪跟哪啊。”
唐遠征百口莫辯,有苦難言。他再禽獸,也不會對一個傷員下手,就是道德品質問題!
可嫂子明顯不信他的。
牛冬梅瞧他一臉彆扭,理解地拍拍他胳膊,語帶揶揄:
“好好好,我不說了,從來不知道你還是個薄臉皮兒。”
眼瞅著人要炸毛,牛冬梅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連忙描補:
“咳,那啥,嫂子就是高興。當年的倔小子也成家了,媳婦溫柔賢惠兒女雙全,好哇!”
唐遠征一臉扭曲,滿腦袋問號:
誰溫柔賢惠?他媳婦?大早上的嫂子喝高了?
牛冬梅瞧他這副怪樣子又忍不住笑。
多少年沒見著這小子變臉了,冷不丁瞧見還怪有意思的。
牛冬梅下意識忽略一個月前唐遠征因為朱武犧牲發瘋的事兒。
當軍嫂的都得有顆大心臟,隨時準備自家男人的名字上傷亡名單,這是從嫁人那天起就知道的事情,沒必要大驚小怪。
“我看這個小簡是真不錯,和和氣氣的,不笑不說話,待人特彆有禮貌,人也收拾得乾淨利索,一看就是個能過日子的。你可千萬彆跟人耍橫,好好跟人家過知道不?”
唐遠征在老嫂子麵前,還跟七年前那個剛入伍的愣頭青小兵一樣,彆提多聽話:
“我聽嫂子的。”
牛冬梅不滿地皺眉批評:
“怎麼能是聽我的呢?你得打從自己個兒心底裡頭想對人好才行。你信嫂子的,小簡她絕對值得。”
說著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不讚成地問:
“你彆是還誤會人家吧?你一男子漢大丈夫,彆那麼小心眼。這媳婦娶都娶了,就彆老翻舊賬,不大氣。
況且咱們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地為小簡想一想,她那會兒也是身不由己,鄉下觀念有多落後你又不是不知道。”
牛冬梅苦口婆心替他開解,見他臉色更差,忙見好就收。
“反正我今天看著小簡不錯,有個內當家的樣子,一看就是要跟你正經過日子的態度,這就差不了。”
誇完愣是沒忍住又禿嚕出幾句:
“比你那個親媽強!那個沒良心的艾晴柔更是給她提鞋都不配!駿駿跟果果這麼親的孩子,她咋狠得下心丟下不要?不配當媽,呸!”
這倆人一拉出來做對比,立馬襯托得簡青桐這個後媽都無辜高尚起來。
唐遠征也不知道該惱好還是該知足,無奈地喊聲嫂子,求饒之意溢於言表。
倆孩子差不多也該起了,要是聽人說親媽不好該傷心了。
牛冬梅了解地訕訕一笑:
“我又嘮叨上了?可見真是上年紀了,管不住嘴。
說正事。小唐啊,聽老夏說,你們又要忙起來了是不?你這一天到晚的不著家,家裡就一新媳婦帶倆孩子真不行。
我接了咱軍區醫院的返聘,馬上要回去上班了,也幫不上忙,要不你還是再找個保姆吧?
你也彆覺得小簡嬌氣,她那不是受傷了麼,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再說萬一她肚裡有了呢,是吧?”
肚裡有了?有啥?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唐遠征腦瓜子嗡嗡的,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解釋起,嫂子想的是真遠。
牛冬梅瞧他又木起臉不說話,就知道這小子又犯起倔,牛心左性的沒聽進去。
“你該不會真記恨上人家了吧?都當爸的人了,這麼小心眼小心被孩子笑話!”
“我沒有。”唐遠征老實讓嫂子啪啪拍兩下,還怕她打疼她自己的手。
牛冬梅眉頭依舊不展,仔細觀察他的表情,隨口猜測:
“那你是不滿意個啥?覺得人家農村出來的,配不上你這個營長,就夠格給你當個小保姆?”
唐遠征頭一回被嫂子炮轟,徹底理解了老夏大哥的痛苦。難怪老夏時不時就愛在部隊宿舍通宵辦公,合著是不想回家聽訓。
“嫂子我啥人你還不知道嗎,我真沒有,我很尊重簡青桐同誌的!”
他媳婦他當然要護著,但並不妨礙在家時對她敬而遠之,跟她做一對相敬如賓的表麵夫妻。
牛冬梅心知肚明這小子沒全說實話,可孩子大了總得留臉麵,不適合刨根問底,隻好放緩和語氣語重心長地勸:
“我也沒說你啥,這不是知道你之前就奔著找保姆帶孩子去的麼,結果卻帶回個媳婦來,怕你轉不過這個彎兒,還拿媳婦當保姆看待,這是要碰釘子的。你沒犯這種錯誤吧?”
頂著老嫂子睿智的眼神,唐遠征壓力山大,生怕承認了又惹來一頓排揎,趕忙否認:
“怎麼會!媳婦哪能跟保姆一樣,我都知道的。好了我的親嫂子,你就彆操心了,趕緊家去吧,我這飯都快涼了,我媳婦一個病號吃涼的不好。”
“你就嘴硬吧。”牛冬梅見他還曉得關心媳婦,算她剛才一大通話不白說,心裡到底有了些安慰。
“那你趕緊進去吧。找保姆的事兒包在我身上,最遲明兒個我就能給準信兒。你彆跟你媳婦說保姆是我要你找的,就說是你體貼她辛苦主動求我幫忙找的,記住彆說漏嘴了啊!”
唐遠征心裡苦笑,這話擱昨天晚上之前說,簡青桐還可能會信,現在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