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苗被保下?
簡青桐皺眉, 這可是法外開恩的特例,並不符合依法治國的要略,誰這麼大的麵子?
“彆皺眉, 這事情瞞不過大領導的眼睛, 會處理的。”
眉心一熱, 簡青桐猛然後仰, 避開他撫上她眉間的手指, 恍然發覺自己無意間把心裡話低喃出聲。
惶惶看眼他頓在麵前的指尖, 她迅速眨幾下眼, 拚命催動腦筋擠出話來應對:
“那個,這樣不好吧?我家裡人搞特殊, 都要在大領導那掛上號了, 會不會影響你?不行,我忍不了這種無視法律無視規則的行為, 覺悟也太低了, 恥與之為伍。
不就是衛生巾嘛, 咱也能辦廠, 直接從霓虹國引進幾條生產線, 馬上就能上項目。你覺得呢?”
唐遠征凝視她震顫閃爍的眸子, 緩緩收回手指, 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下指腹,其間仿佛還留存著一絲她身上獨有的溫暖與柔軟。
“你早已經跟他們劃清過界限,忘記了?”
他緩緩開口, 拿起她麵前的搪瓷缸子抿了一口。
香甜的滋味在口舌間漫開,對他來說其實有些膩,不如白水茶水解渴,但不知為何, 此時卻感覺剛剛好。
抬眼看她大鬆口氣如釋重負的模樣,鼻尖甚至都隱隱沁出薄薄的汗意,唐遠征好氣又好笑,最後也隻化作一聲歎息,隨著驀然改觀的麥乳精水一同咽下去。
還小呢,像是壓根沒意識到嫁人是個什麼意思,對他也不親近,僅僅是本著心善關照他而已,和照顧倆孩子沒什麼差彆。
不,可能還有所不如。
現在唐遠征是完全相信,她當初是被家人陷害,不是有心想攀上他了。
她就沒有那根筋,還沒開竅。
至於他自己為啥會懂得人家沒開竅,唐遠征懶得去想這個問題,懂自懂。
簡青桐啊一聲,得他提醒,記憶隨之浮現。
他說的是她剛來部隊不久,在他辦公室接家裡電話那回。
那時候簡青苗被她留下
的匿名舉報信送進了看守所,劉香蘭不想退還白承乾的聘禮,逼她鬆口放簡青苗回家嫁人那回。
當時她為絕後患,直截了當跟老支書說要跟家裡斷絕關係,原本隻是權宜之計,沒想到唐遠征直到現在都還記得,似乎還當了真?
也是,從她看過那麼多的年代文來看,這年代很有些特殊,與親人劃清界限的例子屢見不鮮,好像還真有些事實效力在。
簡青桐自己卻是因著後世普及的一些觀念,例如法律上明文規定了親人之間撫養贍養等權利義務,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私人發布的斷絕關係聲明在法律層麵壓根站不住腳。
這又是觀念方麵的一點分歧,不過簡青桐很能適應,且為之竊喜。
真能斷開與那些極品親戚之間的關係,不必被道德輿論捆綁,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人生苦短,誰樂意浪費大把時光在無聊的鬥極品親人上,吃吃喝喝寫點故事它不香嗎?
人逢喜事精神爽,簡青桐眼睛亮亮地向唐遠征確認:
“真的可以都不用理他們了嗎?用不用我再登報公開宣布一回,徹底跟他們劃清界限?”
唐遠征瞧她這副眼巴巴的小模樣,仿佛他隻要說一個不字,就會抽掉她的精氣神,把一株活潑潑的向日葵給打擊成缺水蔫吧的狗尾巴草。
他好笑又無奈地揮走腦海裡荒誕的念頭,不自覺拿出比對著小閨女還溫和的口吻,耐心解釋:
“你不用顧慮他們,咱們是新社會,不搞連坐那一套,你的優秀有目共睹,他們隻會沾你的光。”
他絕口不喊嶽父嶽母,隻以“他們”作為替代,表明跟自家媳婦站在同一立場,唯她馬首是瞻,說劃清界限就絕不含糊。
“至於登報的事情,不必弄得興師動眾的,叫人誤會你取得點成績就忘本不好。
但寫篇文章抨擊以私廢公的惡行還是可以的,方向正確,也顯得咱們沒有私心。你會寫文章,這方麵你自己斟酌著來,我沒意見。”
簡
青桐秒懂。
就結合時事寫篇新聞評論稿唄。她雖然不是專業的,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就當寫篇夾帶私貨的小議論文?
簡青桐放下一樁心事,不吝嗇地誇獎指點迷津的唐遠征:
“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唐遠征哭笑不得,捏捏這個狡黠靈慧的小丫頭,毫不心虛收下她的讚美:
“媳婦慧眼如炬。”
簡青桐啪地一下拍掉他不老實的大手,心疼地摸摸被捏疼的腮幫子。
這男人不知道自己多大勁兒嗎?
“你這手可真夠糙的,果果都不嫌棄你的?回家給你擦點護手油,手養護好了,靈敏度也會增加,你射擊的準度說不定都能提高。”
唐遠征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她現在這種不設防的模樣,才有點對他上心了的意思。
“行,晚上回家你給我搽手油。”
他將事情定下,起身拉著她去到辦公桌那頭,打開帶鎖的抽屜,拿出一個小方盒打開,露出裡頭一塊嶄新的銀白色坤表。
“給你買了塊手表,看時間方便。”
他取出手表,表盤底下一朵梅花喜氣迎人;拉過她纖細的左手戴上,扣上表帶,滿意地左右打量一下。
“看你長了點肉,還怕這表帶不合適,沒想到手腕還是跟以前一樣纖細。”
一折就斷似的,卻能撐起一個家。
簡青桐不適應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全金屬的外殼跟表帶墜著有些沉甸甸的。
“你還真準備了三轉一響啊,花這麼多錢哪來的?”
唐遠征意味深長地看她,湊近她耳邊透了句實底:
“我親爹給我留了份家產,我媽都不知道,回頭都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