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雨水中夾帶的冰冷氣息隻有方術師們才能感覺到，在城市上空凝聚著一層濃厚的水氣。水氣的濃度在空中極具增加並逐漸可見化，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是超廣範圍的冰霧在從空中緩緩降下，逐漸籠罩城市的高層建築。
冰霧經過，大樓最頂層的玻璃上瞬間結起了一層冰晶，冰晶攀附在大樓最外層逐層向下。一片可見的乳白色霧氣也從空中出現，蓋住了城市最上層的建築。
雨越下越大，半分鐘內便升級到了中雨的級彆。這樣突然的水氣增加今天上午也同樣遇到過一次，科長還記得當時遞交來的彙報，有方術師蓄意在城市中聚集水氣。
“雖說是水氣的增加引起的異像，但這樣濃烈的水氣還是頭一次見到。”
他仰頭觀望天空，滂沱的大雨搭配沒有一片烏雲的黑暗夜空，再加上頭頂上那些大樓間漂浮的乳白霧氣，這些都是征兆。
海眼即將開啟。
科長撣撣粘在西服上還沒浸透的雨水，拿起對講機按下通話鍵。“幫我送一件雨衣上來，叫所有人做好準備。工程隊全部撤走，沒有修好的地方用應急手段先湊合。”
“準備開戰了。”
工程車轟鳴著從預先準備好的通道駛離，散布在一線的特工和方術師們紛紛退回到二線以內。失去了工程車的噪音，陣地上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空氣中隻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和降落在肩膀上的雨聲，他們都在寂靜中等待著。
每個人的心臟都在狂跳。
“所有人——”二線掩體後的特工處隊長們冷靜的下達命令，“子彈上膛，保險鎖定。”
“哢嚓！”橙黃的子彈推入槍膛進入擊發狀態，特工們整理好槍械做著最後的準備。大家裹上雨衣，結實的防雨布也在防線上被撐起。
“火炮支援小組！進入陣地！”
一隊隊黑衣特工踩著積水跑上堤壩，因為地鐵站一直冒水的原因，在一二三防線之間的空地上已經積起了腳踝深度的泥水。在三防線外麵，管理局部署了幾台抽水機預備維持海眼爆發後的防線穩定。
“按照計劃，我們要將湧出的大水引向已經預備好的朝陽街……”
大概也就五分鐘時間。從大雨落下到科長穿上送來的雨衣隻過了五分鐘。一股從地底傳上來的震動便警告了眾人，好像是一位巨人在諸位方術師腳下的土地上踏步，極其規律的震動從作為中心的地鐵站向周圍輻射。伴隨著震動的節奏，站口裡也湧出一股股腥臭的黑水。
好像一個噴泉，站口裡湧出的水流越來越大，地震的頻率也越來越密集。
終於，一股巨大的水柱從地下噴出，強大的力量刹那便將整個站口衝飛，在地上“炸”出了一個黑黢黢的大洞。水柱噴入高空，高度甚至超過了這座城市的最高建築。地鐵站口的頂棚連帶著周圍的地麵都飛上了高空，沉重的金屬頂棚脫離了水柱朝著二線和三線砸來。
“小心！”
位於金屬頂棚預計落點的隊員們紛紛撤退，所幸頂棚隻是砸在了二三線之間的空地上。頂棚落地瞬間在空地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原本地鐵口的位置現在被一個巨大的空洞替代，空洞往外噴射著粗壯的高大水流。第一層的防汛帶瞬間被水流帶起的大浪推到，防汛沙袋隨著浪頭四處滾落。黑色的浪頭一直衝到了二線的堤壩上才終於被阻攔，那是一道精心加固的防波堤，大浪的勢頭被擋住了，無處可去的洪水順著事先挖好的排洪渠向已經清空的朝陽街奔湧而去。
被衝倒的第一層防汛帶也發揮了它的剩餘作用，沙袋被大浪推到了防波堤下，一層層的堆積剛好阻擋了水流直接衝擊防波堤。
這樣洶湧的大水隻持續了幾分鐘便開始減退，衝天的水柱變成了噴湧的“水蘑菇”。黑水在環形的堤壩裡打著旋飛速湧向長長的泄洪渠，由於水流湍急凶猛黑水向外麵溢出，泄洪渠的水位幾次都幾乎漫過渠道，所幸在預備的施工隊努力下，加蓋了泄洪渠的高度才勉強擋住了飛速的漲水。
“科長！”對講機裡，二線的觀察員大聲喊道。“水量太大了！這樣下去朝陽街設置好的泄洪區馬上就會垮掉的！”
升降平台上的中年人此時也是眉頭緊皺，他當然看得出海眼爆發後水量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巨大，但他也沒辦法。這麼大的出水量想要堵住出水源頭根本就不可能，第一道那麼厚的防汛帶竟然在第一次衝擊下就垮掉了，還好第二道堤壩修的堅固才勉強擋下洪峰。
他抓起對講機大喊，現場的水聲太大，想要交流必須全力喊出來才行。
“撐住！必須撐住！不能垮！”
“看！”二線上突然有人大喊，緊接著堤壩上人影竄動，好像突然騷亂了起來。
科長連忙抓起望遠鏡看向造成騷動的源頭，在不停噴湧的空洞裡，無數黑色的東西伴隨著大水從地下湧了出來，那是從來沒見過的生物。樣子好像死嬰一般，或者是沒成型胎盤的結合。
從地下湧出來的怪物們隨波逐流，它們在水中上下浮動，伸展四肢，樣子從一開始的蜷縮狀變成了遊泳樣子的狗刨，又像是章魚在水中伸展四肢。
“啊嗷嗷嗷！”胎盤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它們感受到了活物的鮮血，興奮的狂吼起來。
“所有小隊——”
科長舉著望遠鏡，將對講機貼近按下了通話鍵。
“全力開火！”
“預備——自由射擊！”
命令傳下，武裝特工們在掩體後麵舉起槍同時扣下扳機，槍火傾瀉的嘶吼聲竟然一時間蓋過了巨大的水聲。
響亮的槍聲從二線的四麵八方響起，一時間竟然壓過了所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