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空蕩的院內,傳來一聲木門關上的聲音。
藏在牆屋拐角的塗月,悄摸摸探出腦袋,朝著關閉的木門方向看了過去。
隔著籬笆牆的縫隙,遠遠的,看到雲川大人正離去的背影,現在,整個院落,就隻剩他和喻姐姐了。
他知道……雲川大人肯定是出去給他找合適的人家,把他送走……昨天才剛聽到,第二天一早,大人就出門了……
想到自己不久就要被迫離開這裡,塗月非常後悔昨天自己貿然說的那些話,他不應該在喻姐姐麵前這樣說雲川大人壞話的……
至少他不說,還能多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現在卻不行了。
塗月即便是再懊悔,也沒有後悔藥吃了。
因為內心的不安和煩躁,塗月坐立不安地在院中走來走去,低頭駝背,一副頹靡不振的樣子。
房屋內的桌案前,喻驚淺埋頭抄寫,窗外時不時晃過的人影,投射過來的淺影,惹得她沒忍住抬頭看去。
就見窗沿外,一顆隻露出半截腦袋的塗月,在院中走來走去,來回渡步,時不時閃過窗口。
隻是他身形不夠高,她隻看到一半截腦袋,估計外麵的塗月也不知道她就在屋內,所以隻顧著地在急躁走動。
喻驚淺盯著那顯眼的白毛腦袋看了好一會兒,基本不用動腦子想,她的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那張擁有紅寶石一樣大眼睛,小臉蛋的兔子小獸人。
昨天到現在,塗月一直都顯得很沉默,不似前兩天那樣要黏著她說話,黏著她看,時不時抬頭投過來的目光中,焦躁與不安,十分明顯。
他很聰明,猜到了她和雲川要將他送走,隻是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兒,不敢求她讓自己留下來,所以一直表現得非常懊悔、不安……
喻驚淺已經下定決心,所以並沒有出聲,讓他自己試著接受。
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要送他走,她就不會再給他任何一絲希望,藕斷絲連,對誰都不好。
所以再次看向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喻驚淺收回了目光,假裝自己沒看到,繼續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塗月故意在院中發出一些小動靜,不大不小,正正好能讓隔著一牆之內的喻姐姐能聽到,想讓她知道,自己就在外麵,弄出學小動靜,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屋內一點聲響也沒有。
塗月就算是再遲鈍,也該明白了……
喻姐姐已經完全下定了決心,就是要將他送走了,他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他想……等喻姐姐找他談話了的時候,就是要送他走的時候了。
現在他唯一期望的就是,希望雲川大人能慢一點……慢一點給他找,最好找不到……
塗月亂糟糟地想著,沒在院中持續走動太久,因為這樣做一點用也沒有。
【宿主,獸城那邊已經在逐步恢複正常了,那天攻破的後城門已經重新修好,感覺也那舍那邊好像暫時放棄了攻打獸城,最近應該都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就在這時,係統猝不及防的聲音,在喻驚淺的腦海中響起。
喻驚淺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了眼手臂上的時間,已經又過去了近二十分鐘,窗外自動的小獸人已經不見了蹤跡,應該是短暫消停了。
“挺好的,元氣大傷的那舍,應該不會這麼又再次發動進攻,所以天水城這邊也著急。”
喻驚淺漫不經心地說道,心情逐漸平息。
【那宿主,既然都沒什麼事了,我還要再繼續盯著獸城那邊嗎?】
係統暗戳戳詢問。
“盯著吧,我不能遠程監控,你幫我盯著,一旦發生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這裡信息傳遞落後,你不幫我盯著,一旦那邊發生了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兩眼一抹黑。”
【好吧。】
係統想要偷懶的小心思,沒得逞,原本活力滿滿的聲音,一瞬間低落了不少。
喻驚淺知道它那點小心思,雖然係統不用睡覺,但不妨礙它生出想要偷懶的心……
“加油,為了咱倆的宏圖大業,不能讓那舍破壞!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防患未然,五百年願力值,就在前方!”
喻驚淺握著拳頭,乾勁十足地激勵道。
【好的!??????????????】
係統的重新沉浸無聲,喻驚淺伸了把懶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稍稍沉思。
今天好像依舊沒有動靜,但是距離懷幼崽兩個月的時間,已經接近了。
不是今天,也是明後天……隻是她沒有這方麵相關的經驗,聽雲川自己說,小腹有些酸痛了,就是要生產的跡象。
前兩天肚子還漲漲的,有一點感覺,但現在那點感覺卻沒了……
喻驚淺思索片刻,很快又把這一想法拋之腦後,重新將精力投注到案幾上抄滿的紙張上。
發酸的手腕在提醒她,這樣慢吞吞的做法,消耗大量的精力不說,進度趕不上時間,長久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所以等生完幼崽,她要找塊空地,搞個印刷區,活字印刷術也是時候搬出來了。有了印刷術,撰寫複印,能大大減少時間消耗,又能印刷大量書籍。
雖說比不上現代的高科技,但能在這麼原始的社會,整出幾千百年後才有的技術,也算是推進了文化科技進程……
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帶給這個世界的獸人們,也算是回饋了這一次的新生,不枉白活。
喻驚淺思緒萬千之際,腦海中還琢磨著有什麼更方便的技術,能教給獸人們的時候……
窗外突然延伸進來的陰影,打斷了她的想法。
她下意識抬頭看去,一張綠色的龐大葉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正不斷地朝著窗外四周伸展包圍過去。
喻驚淺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下意識探頭朝著窗外看了眼,這一眼,差點沒給她嚇到心臟驟停。
左側廚房的方向,一顆粗壯扭曲的植物,張牙舞爪地伸出曼綠色的葉片,正瘋狂地想要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
四周的籬笆牆,已經完全被它遮蓋住,巨大的葉片,附帶著粘稠的綠色汁液,扭曲又猙獰地晃動著,惡心又恐怖。
最讓她眼前一黑的是,那扭曲的植物正中間,生出了一個巨大的花蕊吸口,一圈整齊尖銳的牙口中間,塗月的半邊身體被它呑了進去,隻留下兩隻胳膊和腦袋。
塗月雙眼緊閉,滿臉血痕,儼然失去了意識……
喻驚淺大驚,已經顧不上這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了,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她怕自己再遲點,塗月要被那張血盆大口給拆吞入肚了!
好在房屋的大門沒有被葉片堵死,喻驚淺很快衝出到院外,眼前瘋狂湧動的植物,愈發地扭曲。
尤其是在看到喻驚淺的一瞬,那大片的綠色葉子,蔓延生長,仿佛打了激素一樣。
喻驚淺催動身體的力量,想用自己的力量,吸乾這誇張植物的身體,一如既往那樣。
“不…不管用……?”
喻驚淺喃喃低聲,發現自己的力量,對這變異植物,一點作用都沒有,方圓幾裡的植物都要被她吸乾了,這顆張著大嘴,橫七豎八枝條的植物,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再一抬眼,塗月已經被呑得隻剩一個腦袋了,繼續猶豫的話,就真的救回來了。
加上四周蔓延到葉片,光線越來越昏暗,高空之上的太陽光線,都被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整個院子都被這變異植物大花的葉片枝條纏住,遮蓋,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找不到出去的路口了。
喻驚淺咬咬牙,掏出腰間藏著的鋒利匕首,快步朝著變異植物的花蕊,衝了上去。
那變異植物的注意力好像全都在吞噬塗月的身上,並沒有發現她的靠近。
喻驚淺內心慌亂,神情緊張,舉著匕首,朝著植物的根莖狠狠地捅了進去,“噗呲——!”
一大股綠色的汁液,從刺開的口子,瘋狂湧出。
“嘶嘶……!!”
吃痛的變異植物,發出一聲尖厲叫聲,幾乎被它完全呑進的塗月,被一口嘔了出來,重重砸到地上。
喻驚淺顧不上自己被噴了一身綠色汁液,也顧不上那腐爛腥臭的氣味,趕忙跑過去,一把將地上的塗月拽了回來。
塗月已經暈死過去,一點意識都沒有,光裸在外的四肢上,全是坑坑窪窪的咬痕。
好在他身形瘦小,喻驚淺稍稍用力,將他扛到了自己的背上,趁那變異植物沒反應過來,背著塗月,朝屋內跑去。
籬笆院門的出口,已經被粗壯的枝條和葉片擋死,她想這個時候逃出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短時間,她也沒辦法破開一道口子跑出去,隻怕沒來得及跑,就被反應過來的變異植物,一口呑進了肚子裡。
沒辦法,短短幾秒鐘,她能做的就是,帶著塗月先跑回屋裡,關上房門窗戶,不讓蔓延到枝條葉片,伸進到屋裡。
“嘶嘶嘶……!!”
變異植物的叫聲,猶如蛇信子的吐氣聲,叫喻驚淺汗毛直立,後背發涼。
土坯房的牆壁,短暫地擋住了巨大葉片的入侵,喻驚淺背著塗月,不敢輕易放下,朝著另一個趕去。
“吱……”
木門剛被推開一條縫隙,喻驚淺就透過縫隙看到,那扭動的葉片,也將後院給完全包裹住了,甚至還有往上蔓延攀附的跡象。
紮根在地底下的枝條,如同被賦予了新的生命,盤根錯節的根係,深入地底,她一眼就看到,嚇得反手關上木門。
這下好了,兩個門都被堵死了,院門也被瘋狂粗長的枝條給覆蓋,逃跑的去路完全淹沒……
無奈,喻驚淺退回至房屋內,檢查了一遍全部窗戶,將敞開的窗戶快速關上,確定沒有突破口,她才緩鬆了口氣。
塗月躺在木地板上,因失血過多,小臉蒼白如紙,喻驚淺走上前,使用力量給他治療。
剛剛對那變異植物毫無反應的力量,此時,輕鬆療愈好塗月身上的傷口。
好在搶救及時,沒有讓他被吞噬進變異植物的肚子,外傷愈合後,沒過一會兒,塗月便有了醒來的跡象。
喻驚淺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就見塗月睜開眼睛,紅瑪瑙一樣的大眼睛,迷茫地轉動兩下,看清是自己熟悉的麵容後,很快盈滿淚花,淚汪汪地看著她。
“喻姐姐……我沒死?!”
塗月蹭地坐起身,雙手胡亂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剛剛那種徹骨斷脛一樣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傷口……傷口也不見了……
“嗚嗚嗚……喻姐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塗月被嚇得不輕,反應過來,嗚嗚地抽泣哭咽出聲,渾身發顫。
喻驚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個變異植物花哪裡來的?你有看到嗎?”
她眉頭緊皺,實在想不出來,好端端的,自己的院子怎麼出現這麼危險的變異植物。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產物,自己的力量對他也不起作用,她還想著把它的精力吸乾,致使它枯萎……不管用。
塗月勉強止住了哭泣聲,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仔細回憶,“我…我就記得我肚子餓了,去廚房找吃的,看到窗戶那裡有一朵快要曬黃了的粉花,我給它澆了點水……”
“你是說,你給一朵沒有根莖的粉色小花,澆了點水後,它就突然膨脹暴漲了?”
喻驚淺驚疑不已地聽著他的話,不確定地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塗月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大致就是這樣,然後那朵吃人的話,弄暈他,將他呑了進去,暈過去的時候,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粉色小花……窗台上……”
喻驚淺喃喃重複了聲。
腦海中靈光乍現,這…這不就是她從係統中轉站,跟那個末世的世界背景中的一個少年換的那朵粉色小花。
當時換完沒多久,暗龍族獸人入侵,將她擄走,她就把這東西給忘了。
現在想想,她那時確實是隨手放在窗台上,之後就再沒想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