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夫人的確有這念頭,但為了不嚇到孫女,隻得生生忍住,拉著岑嬌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用兩隻笑彎的眼上下的打量著岑嬌,眼角擠出的皺紋中都堆滿了濃濃的欣喜。
岑嬌做了近十年的太後,早已榮寵不驚,今日卻久違的感受到了何謂慌亂。
“祖母,您可是想與我說什麼?”岑嬌被看得心驚,索性直接問道。
岑老夫人輕輕拍著岑嬌手,笑著笑著,眼中又染上了濃濃的憐惜,“你這孩子終是想開了,祖母高興啊……”
說著,岑老夫人竟喜極而泣,落下幾滴淚來。
孫媽媽忙遞上帕子,安慰道:“好好的事老夫人怎的哭了,沒得讓三小姐擔憂。”
“你以為我願意這般,我還不是心疼嬌嬌嘛!
你出去瞧瞧,哪家姑娘如嬌嬌過得這般苦?好好的女娃娃不出去玩樂,整日學什麼兵法騎射,難道她還真想讓我們嬌嬌上戰場不成!”
岑老夫人聽說岑嬌要出府赴宴,心裡高興的不行,可一提到某些事,情緒便再難控製。
“我又不是那等重男輕女的惡婆婆,不管孫子孫女都是我岑家骨血,我都一樣疼著,我就不愛聽那種沒有兒子就斷香火的話!
她倒好,我從未苛責過她,她卻折磨起嬌嬌來,說什麼將門虎女,不能丟了譽兒的英明。
人都沒了,守著那名聲作甚,卻苦了我們嬌嬌……”
“老夫人,快擦擦淚。”孫媽媽抬眸望了岑嬌一眼,趁著遞帕子的功夫輕輕碰了碰岑老夫人的手臂。
夫人再有不對也是三小姐的親娘,老夫人縱使心疼,也不該當著三小姐說夫人的不是。
岑嬌怔了怔,隨即驀地一笑。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祖母對她的疼愛都不少半分。
她湊近岑老夫人,如貓兒一般軟綿綿的躺在了她的懷裡。
這下輪到岑老夫人怔住了。
似乎自從譽兒過世,嬌嬌便再未這般與她撒嬌。
岑嬌仰起巴掌大的小臉笑吟吟的望著岑老夫人,她抬手拭去祖母眼角的淚花,語氣帶著少女的輕快與調皮,“祖母莫要哭了,哭多了會長皺紋的,到時候祖母的風頭可就要被阮家祖母壓下去了。”
岑老夫人被她逗得一樂,隨即不屑的哼了一聲,“你放心便是,就算我再多長幾條褶子,也比她美多了。”
“是是是,我家祖母年輕時是第一美人,如今依舊是第一美老夫人……”
岑老夫人刮了一下岑嬌挺直的鼻梁,嗔道:“早上起了喝了蜜不成,小嘴竟這般甜。”
“喝蜜倒是沒有,隻是看見祖母便發自心裡的甜呢。”岑嬌毫不吝嗇的說著好話,哄得岑老夫人笑聲不止。
孫媽媽看得驚訝,三小姐本就性子冷清,自侯爺過世更多年未與老夫人這般親近。
今日再看祖孫兩人這般親厚溫馨,孫媽媽都覺得心窩裡暖暖的。
岑嬌任由岑老夫人揉著她的頭頂與臉蛋,貪婪的享受著著一切。
母親因承受不住父親的離世而變了性情,她因愧疚於未能誕下男丁繼承丈夫的衣缽,是以對岑嬌百般嚴厲,但同時她又對女兒感到自責和虧欠。
她苛待岑嬌,也不曾放過自己,在這兩種極端的情緒下,她選擇了逃避,大部分時間都在庵中清修,縱使回府,母女兩人也常鬨得不甚愉快。
失去父親,缺乏母愛,使得岑嬌的性子越發冷冰。
前一世縱使過得不如意,岑嬌也未曾悔過,唯有一件讓她至今無法釋懷。
她怨母親將自己的悲痛發泄在她的身上,但她又何嘗沒因此辜負了太多人的情誼,直至上一世祖母離世,她才恍然,她終究還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岑嬌坐起身,垂睫掩下泛紅的眼圈,輕輕將下巴搭在岑老夫人的肩膀上,聲音軟糯輕細,“祖母,以後嬌嬌都會好好的,再不會讓您擔心了……”
她不會再用冰冷堅硬包裹自己,她會儘情擁抱所有的溫暖,所有人的愛意。
“好,好。”岑老夫人釋然而笑,拍著岑嬌的背,感歎道:“咱們嬌嬌啊,長大了……”
祖孫兩人親密無間,然則這份溫馨很快就被打斷了。
外間傳來挑珠簾的聲響,未見其人,便可聽少女輕快的音調,“祖母,您敢相信嗎,嬌嬌要去護國公府赴宴了呢!”
岑嬌:“……”
嗬嗬,某人的嘴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題外話------
防止有些小可愛糾結,浮夢說明一下下哦,其實應該寫嬌嬌祖母是“武定侯老夫人”,但浮夢覺得這個太長了,所以以後就直接寫岑老夫人啦,同理阮家祖母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