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卻仿若未察覺不妥,仍隻笑吟吟的望著容陌。
他不相信容陌心中會毫無波瀾,當年東宮雖有罪,可若不是陳閣老揭露,隻怕現在在龍椅上坐著的便是容陌了。
他一旦表現出絲毫的怨懟,便可證明他心有不甘,有所反意。
容陌視線輕輕掃過陳閣老,似拂過水麵的細微清風,沒有一絲力量。
可那雙眸子如此深沉漆黑,竟讓縱橫朝堂大半輩子的陳閣老隻覺脊背一涼,仿若在被無底深淵下暗藏的一雙恐怖之眼所注視著。
直到容陌收回了視線,那種懾人的壓迫感消失,陳閣老才覺得肩膀一鬆。
他暗暗心驚,忙抬起頭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男子,可對方早已收回視線,隻留給他半張俊美的側顏。
男子矜貴但疏離,身上有著生人勿近淡漠,但卻沒有了那種令人膽寒的威壓。
他略略鬆了一口氣,心中隻想許是自己心境之故,才會有此錯覺。
容陌今年二十不足,怎麼可能會有比皇帝還要淩厲的王者威儀。
“不甚清楚。”容陌淡淡應了一聲,他本就容貌清冷,此時麵無表情便也無人能辨認出他的情緒。
護國公回過神,笑了兩聲,擼著精心打理的美胡,嗬嗬一笑,“不記得陳閣老也無妨,瑾王爺隻需知曉陳閣老的小女子可是咱們南國有名的才女便可,哈哈……”
被護國公這般一打岔,氣氛又變得輕鬆起來。
容昭蹙了蹙眉,對護國公不分親疏的行為有些不滿。
可看著護國公與周遭眾人侃侃而談的樣子,容昭這口氣也隻得咽下。
誰叫護國公便是這般的性子,就算在路邊上隨便扯過一個人來都能相談甚歡。
眾人也不願再談及那個敏感的的話題,都笑著打起了哈哈。
仕途走到他們這一步,早就成了人精中的人精,莫管大家心裡想什麼,說出來都是半真半假。
大家都是聰明人,態度這種東西根本不需要表明。
“陳小姐才貌雙全,不知閣老此番可有意在今日擇一才貌雙絕的孫女婿啊?”
不怪眾人喜歡八卦男女之事,實在是因為與個人立場相比風花雪月之事說起來有趣,聽起來也不必走心。
陳閣老笑笑,“小孩子的事自有他父母操心,我可不作那老煩人精。”
語落,他又望了一眼燕王的方向,笑不再語。
說到親事,有人問向了元尚書。
“我記得元尚書家的公子小姐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吧?”
眾人的視線投望過來,男女親事可不僅僅隻是無用的八卦而已。
雖同為六部尚書,但戶部兵部吏部這三部的權利卻遠非其他三部可比。
元夫人放下茶盞,以帕拭唇,頗為頭痛的歎了口氣,“說來慚愧,家裡這兩個孩子都還未定性,整日貪玩的很,我還打算再多管教他們兩年。”
這話便是不急著議親了,本動了心思的幾個夫人聞言也隻得壓下了話頭。
容陌挑挑眉。
這位元夫人倒是對自家兒子很是了解,此言雖有理,但不成家卻整日招惹彆府的姑娘,實不可取。
這若是他家小子,定要吊起來狠狠打方可。
“陌王兄回長安也有些許時日了,不知可有遇見心儀的姑娘?”容昭唇畔噙笑,謙和溫潤。
“我記得燕王比本王還要小一歲吧?”容陌喝了口茶,突然開口道。
容昭一怔,便聽容陌複又道:“燕王年歲不大,操勞卻未免多了些。”
元尚書沒忍住輕笑了一聲,燕王確有些嘮叨了。
容昭喉口一哽,心口有些發悶。
容陌竟敢嘲諷他!
他素來表現的溫和有禮,但朝中無人敢不敬他,乍然被人當眾懟了一通,燕王麵上有些掛不住,他正欲說什麼,忽聽樓下傳來了男子驚喜的聲音,“清歡姑娘來了!”
白清歡身著白衣白裙,麵覆輕紗,那輕紗之上似是點綴了一層細碎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宛若被鍍了一層夢幻的光暈。
她的身側跟著四個婢女,分彆執著琴簫琵琶與嵌滿珠寶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