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眼眸微動,將那一抹金黃色的衣角儘收眼底,唇邊漾起一抹淡笑。 “王爺。” 陳希輕輕喚了一聲。 容陌斂眸垂睫,眼中溫柔儘散,矜貴宛若謫仙,透著凡人勿擾的疏冷。 容陌的冷淡陳希如何看不出,隻她並不在意,嘴角的笑舒緩但不殷切,舉手投足皆透露著書香門第的清貴之氣。 陳希抬頭望著眼前俊美無儔的男子,眼中的仰慕與溫柔皆是恰到好處的。 “王爺,臣女今日前來是鬥膽與王爺相談我們的婚事的。”陳希坦然開口,沒有絲毫的扭捏做作。 眼前的男子並非那等隻知風月的公子哥,強勢的男子不會喜歡矯揉造作的女子。 容陌神色如常,並未應聲,隻以冷眸望著陳希,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陳希未因容陌的冷淡而羞惱,嘴角弧度不變。 容陌這般的男人理應高傲,也值得她傾心托付。 “王爺,我們兩府確有恩怨。”陳希一開口,便見容陌那沉靜的眸光有了絲絲浮動,給了陳希莫大的鼓舞。 無論是什麼樣的情緒波動,都要好過莫不在意。 容陌不喜歡她,對她有嫌隙都是正常的,但她並不會因此而氣餒。 男女之情無外乎都是從興趣開始,隻要她能一點點勾起容陌對她的興趣,她相信遲早有一日她能得到這個男人的心。 因為…… 陳希斂下眸子,掩下了眸中的寒光。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宛若井底之蛙般的陳希了,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一定不會再蹈前世覆轍。 擁有前世的記憶,她可以做到未卜先知,以她的才學,以她所知曉的那些天機,她全完配得上如今的容陌。 上一世她如願做了燕王妃,本以為憑借燕王的地位,她完全可以成為南國頂尊貴的女人。 可實則,無論是心機還是智謀燕王都無法與容陌相較,空占了天時地利,最後卻輸的一敗塗地,更連累她陳府滿門上下。 不過,她並不恨容陌。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當年東宮沒落也的確與她祖父有莫大的關係。 隻有愚者才會拘泥與眼前的恩怨利害,既重來一世,她何必糾結那些已成塵埃之事,如何利用這些讓自己過得更加尊榮,才是她需要做的。 “王爺,臣女知道您心中不滿這樁婚事,畢竟當年東宮那件事……”陳希眸中適時的流露出悲傷,語氣微頓片刻,複又輕聲道:“也許您也會覺得這樁婚事是對您的羞辱,這些臣女都可以理解,隻臣女也有些貼心話想與王爺講。” 陳希仰頭目光專注的望著容陌,美目溫柔又堅決,“當年臣女年幼,長輩的抉擇臣女無法決定。 但臣女已然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臣女分得清是非對錯,臣女的心是與王爺是一處的。” 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唯有兩人能隱隱聽清,“臣女相信,終有一日王爺的平冤昭雪,奪回本就應屬於您的東西。” 陳希知道她這番話可謂大膽,她在賭,她要用最短的相處時間引起容陌對她的興趣。 東宮舊案是容陌前世今生都最為在意之事,她相信聽到她般說辭,容陌絕不可能無動於衷。 陳希雙手疊在身前,站姿端正,任由容陌探查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坦然的迎視著容陌,少女相貌清秀,身姿纖細,但麵對容陌時卻有著運籌帷幄的自信與驕傲,似乎天下儘握在她手中。 容陌輕輕蹙眉。 “王爺,隻要您願意相信臣女,臣女絕對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前世容陌隻憑著自己便蹚出了一條血路,成了南國手握大權的攝政王,這一世若有她相助,必將如虎添翼,奪回帝位也非不可。 容陌的眼眸雖動了動,但神情依舊淡漠。 陳希知道如容陌這般的人不會被輕易動搖心思,她斂了斂眸,一字一頓道:“王爺,做為見麵之禮,臣女可以保證,待你我大婚之後,陳府將為您洗刷昔日的冤屈。” 她隻道容陌最想要什麼,而恰好隻有她能給。 “你……” 容陌終於啟唇開口,陳希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可很快這抹笑意便僵在了嘴角。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陳希抬起頭,這才發現容陌的眸光根本沒有一絲浮動,這個發現讓心中湧起不安。 “這樁婚事,無論是你還是其他的什麼人,本王都不會同意。”區區一個陳府,也值得他放在眼中? 陳希心口一滯。 前一世她聽聞陛下將她賜給容陌之後,驚怒之下一病不起,整日以淚洗麵,恨不得容陌最好出什麼意外,免得她嫁入火坑。 祖父父親也在各處為她籌謀,後在一府宴會上,她不慎崴到了腳,險些從橋上摔落,幸被燕王所救。 但兩人也因此有了肌膚之親,她與容陌的婚事這才作罷。 世上自然沒有那般巧合之事,不過都是他們的謀劃罷了。 前世是她死活不肯嫁給容陌,但瑾王府卻始終未有任何聲音,無論是賜婚的聖旨,還是解除婚約,容陌都隻默默受了,她甚至還在心裡同情了容陌一番。 可這一世她都已經如此表明心意,容陌沒有道理拒絕她。 “王爺,臣女所說句句是真,您……” 容陌聽她說了許久,已然沒有了耐心,徑自開口打斷,“你所言真假,本王亦無興趣。” “可是王爺……”陳希有些著急,因為容陌根本不知道放棄了她意味著什麼,可她又偏偏無法將真相告知於他。 “此事不必再說,本王知道陳府有退婚之意,既是如此,那便有勞了。”陳閣老的那些小動作他都知曉,隻不過他非但不會阻止,還會再推上一把。 陳府既想退婚,又不願背負罪名,動作太慢,他便隻能助他們一臂之力,是以那天賜良緣才會傳遍大街小巷…… 容陌抬手,轉身望著假山某處,嘴角微勾,語氣也略為揚了揚,“本王要娶的不是對本王有用之人,而是……唯有那一人。” 陳希怔愣的望著容陌,竟在他的眸中瞥見了那一抹柔色。 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石色之中倏然望見一抹緋紅。 陳希擰眉望著容陌嘴角的淺笑,心神一顫。 瑾王府中隻有容陌與太王妃,唯一的女子便是近日被罰抄女戒的岑嬌。 而那日瑾王府相見,岑嬌便是著一身火紅的長裙,比前世稚嫩,卻更為耀眼。 想到故人,陳希心中漫起各種複雜難言的味道,始終平和的表情漸漸有了裂痕。 她雙拳緊握,不甘又難以置信。 怎麼會…… 她怎不知容陌與岑嬌竟早就相識。 若他們兩人早就心生愛慕,那前世最初又如何會鬥得那般厲害。 她知道容陌對岑嬌有情,否則也不會在岑嬌死後他便…… 陳希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抬步走到容陌身邊,再一次道:“王爺,臣女還是希望您能好好考慮此事。 聖上賜婚,豈容我們推拒?而且,臣女能為王爺做的,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 容陌視線未移,仍舊落在假山那處,他的溫柔目光留給了藏在那裡的人,出口的聲音是極致的疏離冷酷。 “縱使你能給本王天下所有,本王也不會娶你。” 藏在假山處的兩人似乎起了爭執,互相推拒著,兩人的身影已近乎藏不住了。 容陌嘴角弧度越發上揚,聲音中有著藏不住的偏愛與寵溺,“因為本王早在十三年前,便已經擇好了未來的王妃。 無論她是誰,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隻要是她便好。”